她心頭紛亂迭雜,腦中一陣陣轟鳴,渾身一陣冷一陣熱,四肢僵硬地站不起來。
沈天媱連忙扶起她,“四妹妹怎麼了?”
“我……”她臉色泛著幾分白,牙齒死死咬住,才忍下心頭翻湧的浪潮。她下意識抓住沈天媱的手,穩了穩身子,“姐姐,我身子忽然有些不舒服。”
沈天媱見沈天璣著實神色不好,便扶了她在石凳上坐下。
正巧那東兒沏了茶過來了,沈天璣忽然站起來,“東兒,今日你府裏的賓客中,可有沒有一位叫孟庭雨的?”
或許是她眼花了?亦或許是另外一個同名之人?她不相信,她如何都要再確定一次。
那東兒道:“有的,昨兒我們夫人還說了呢,把些年紀與我們姑娘相仿的都邀了來。也好給姑娘早早瞧著哪家好的。這位孟大人也是在征北軍裏立過功的,如今在京畿軍中任職,這會子就在府裏呢,大約隨我們老爺去書房了。四姑娘怎麼問起他來了?”
沈天璣咬唇,“沒什麼,隻是曾經聽過這個名字,所以問一問。”
二人又等了一會兒,柳清萏都未曾到來。沈天媱便讓東兒給柳清萏回一句話,她們二人先行回府了。
回府之後,沈天璣每隔小半個時辰總要派人去驕麟院問大少爺回來沒有,可直到暮色四合,也未見沈天瑾回來。最後是柳府傳來消息,說沈天瑾還未離開柳府時,就被皇上召進宮了。
皓月初掛枝頭,夜風輕暖細細。沈天璣一身桃粉色單衣坐在窗邊,也不知發了多久的呆,待發覺青枝和碧蔓關切擔憂的眼神時,她定了定神,讓她們取本詩詞來給她讀。
碧蔓將沈天璣上回未曾看完的書送到她手邊,又去廚房端了碗老參湯過來。這老參湯是沈老夫人特地囑咐給四姑娘燉的,說是春寒時最易生涼,該多吃些熱性的東西才好。
瑩潤光潔的青花瓷小碗放到沈天璣手邊,喚了幾句“姑娘”,沈天璣才猝然一驚,撫了胸口道:“出來怎麼也沒個聲兒?可嚇死我了。”
“奴婢站在這裏許久了。”
沈天璣一愣,笑道,“都是這書惹的禍,看得迷了去,未曾注意到你。”
碧蔓指了指她手上的書,“姑娘可不是迷了,連書都拿倒了呢!”
“……”沈天璣啞口無言,心頭一煩,便將書重重扔到桌上,“不看了!”
這一日生生的焦灼煎熬,她隻覺得心念不在,神思潰亂,什麼事兒也做不了,滿心迫不及待,隻想要一個答案!
偏偏哥哥不知什麼時候才回得來!
碧蔓極少見過她這樣脾氣發作的。也不敢多言,隻默默將書疊好後,提醒沈天璣用那山參。
沈天璣如今本就心火難耐,哪裏肯用這個?她不及細思,嫌棄地看了一眼那山參湯,伸手往邊上一推,不想用力過猛,那湯啪嗒一聲正好砸到碧蔓的身上,登時濺了一身。
碧蔓這兩年來被沈天璣寵得厲害,何曾曆過這樣的委屈?當下連身上的水漬都忘了擦,隻呆呆立在那裏,雙眼紅紅的。
沈天璣一愣,望見碧蔓神情,登時靈台清明幾分,站起身來急道:“怎麼還不去換了衣裳?我是不小心而已,並非要責罵你。”
“姑娘……”碧蔓臉色這才好了幾分,可又忍不住委屈道,“這是奴婢新置的衣裳呢,奴婢愛得不行呢,姑娘下手忒狠了。”
“回頭我賞你兩套,可滿意了?”
碧蔓這才收拾了一番地上的碎瓷,笑著去換衣裳了。
經此一鬧,沈天璣心情驀然平靜了些,找回了幾分平時的淡靜。屋裏的熏爐未熄,燒得溫暖舒適。她卻推開窗子,讓泛著早春涼意的風吹進來,也讓她能更清醒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