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小薇的身世,自從和小薇分別,他的內心深處,總有一種遺憾,或者說是失落,就好像有一樣東西,永遠離開自己,有一些事情,永遠都不能再身邊發生一般。但他同時又覺得,那感覺不單單是這樣,兩人的分離就好像擦亮了一扇一直在身邊的落滿灰塵的鏡子,很多事情,一下子看得很明了,很多曾經渾然不覺的情愫,忽然間發亮了,亮到了心裏最敏感處。這是顏鬆一度要想而不敢想的,他寧願相信,那就是主仆之間有如親人般的情誼,除此之外,那些憐惜、執著、等等等等,都是兩人孤苦身世的相知相解,並無其它的什麼。
從前,他們是一主一仆,就是一主一仆,哪怕是相待如親人,也不能逾越了世俗的禮法,而如今,兩人像是乾坤挪移一般,差距更大了,也許再不遠的將來,他們的差距會更大……
當顏鬆腦子中再次出現劉雲的形象,他終於如釋重負一般拋開了一些想法,深呼吸了幾次,他拿出冷香飛送給他的納戒,打開,發現裏麵比劉雲的納戒還要空。他環視了那片空間,發現裏麵什麼都沒有,真的什麼都沒有,他有些不解,心說冷香飛這是做什麼,難不成她是要送我一個納戒?就在顏鬆莫名其妙的時候,那空蕩蕩的那戒之中忽然間出現了點點白光——那是光屬性玄氣!顏鬆立時意識到,這冷香飛也是一個能駕馭精神力的強者。
納戒中的點點白光有如星星一般,好似在慢慢變動,過了不一會兒,運動速度明顯加快,它們竟浮空組成了這麼幾個大字:“重劍無鋒,大巧不工。上劍無形,不法不宗。”顏鬆乍一看到這句話,心裏砰的一聲,好似遇到了久久思念但又不得一見的戀人。而那伊人的美絕對超乎他的想象,極盡辭藻珠璣也無從描摹,是那麼深,那麼遠,雖近在咫尺,卻又讓人看不清,看不透……他不停地在嘴裏來回念叨這幾個字,感覺前八個字比後八個字要好理解一些,但目前卻無從捉摸,一時間,他忘了其他事情,雙手抱著後腦勺,往床上一躺,睜著眼睛,便一動不動地尋思起來。
屋內陽光的影子慢慢從地麵轉到東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度,小二在外麵尋問顏鬆是否點菜點飯,卻被他一個字支走,又過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屋內沒有點燭,一片黑暗,他看不到任何東西,但他無所謂,他沒必要看見什麼。他有時候也感覺到有些餓了,但心裏卻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得不將饑餓先放在一邊……他的精神力是那麼充足,一點困意也沒有,隱約間,他聽到街上有犬吠聲,後來,他聽到街上有雞叫聲,再後來,他的眼前亮了起來,他那一動不動地眼角的餘光,看到了房間周圍的擺設……新的一天開始了。
小二又來敲門了,顏鬆容不得別人的打擾,道一聲“滾”,將其支開,但馬上,他噌的一聲坐了起來,口中讓小二快回來,把最好的酒菜點上來!外麵的小二來來回回,在顏鬆的門外走了好幾折,之後莫名其妙的走下樓梯。顏鬆則驚喜不已:“重劍無鋒,大巧不工!這不就是菩提劍意的第一乘麼?我怎麼這麼笨,竟想了這麼久才想出來!”他拍了拍自己的腦子,心喜得不得了,手舞足蹈地推開房門,大叫一聲,讓小二快點上菜,然後哐的一聲把門關上,坐下來,一手托著下巴道,喃喃道:“上劍無形,不法不宗,這是什麼意思……上劍無形,不法不宗……上劍無形,不法不宗……上劍——”
“客官!您的菜——”
“別吵吵!”顏鬆不耐煩地喝了一聲,他剛才好像想到了點什麼,讓小二一打斷,又忘了,隻好再找剛才的感覺,於是乎又是“上劍無形,不法不宗”這樣一句一句的念了起來,外麵的小二端著滿飯盤飯菜,饒是他練了一身跑堂的本事,也不能堅持太久,過了半盞茶時間,他終於忍不住道:“客觀,您——”
“讓你別吵吵你聾子啊!”裏麵的顏鬆的拍桌子,怒喝道,外麵的小二雖然聽到裏麵發脾氣,但當下也氣得要死,當下唇齒飛快地說道:“菜端來了,您要還是不要!”裏麵的顏鬆見這小二一而再再而三地打斷自己的思路,忍不住喝道:“讓你別說話,安靜!”小二徹底無語,正在不知所措之際,他忽然感覺身後一陣清風,轉頭一看,驀地發現旁邊竟多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來,一身藍衣,看上去也就十七八歲,這人對小二微微一笑,然後接過小二的飯盤,示意他先下去。小二訥訥地點了點頭,便匆匆下樓,他並沒有走遠,而是想看看這藍衣公子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