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我們倆是一根秧上的兩個瓜,同時向陽開花,同時成熟結瓜,本也應同時瓜熟蒂落,但他卻沒能長大。

我愛他,所以我要替他長大。

我叫肖凡,我有個發小叫李平宇。我今年十九歲半,李平宇卻還是十七歲三百六十四天。

今天是6月16日,6月17日是李平宇的十八歲生日,但這一天卻再也沒有到來。

去年的今天,是高考結束的第八天,那時候我還沉浸在高考結束的狂喜中,而李子卻選擇了永眠。

我迄今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選擇在這一天、以那樣的方式離開,但我能夠肯定的是他的生活還並未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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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前,我和李子先後出生在同一幢民房中。我出生在初冬,他出生在仲夏。我們倆的性格卻和生月完全相反。我爸說:“把你倆擱一張床上隻要敢一會兒沒人看著,那你肯定得找事兒。人平宇就能安安生生的睡小覺,你小子左搗鼓右搗鼓,非得把自己搗鼓下床,然後哇一聲咧著大嘴一哭,雞飛狗跳,唉,那真是--”

我爸說到我總是恨鐵不成鋼,說到李子總是滿滿寵愛和驕傲,好像李子才是他親兒子。不過我也樂得我爸待見李子,因為我也待見李子。

李子爸媽都是老師,所以他家教很嚴。晚上有門禁,周末要上輔導班,吃飯不許剩、不許灑,不許吃不幹淨雲雲,我聽了頂煩,李子卻一一照做,乖的讓人憋屈,我就整天叨叨他:“你生成個小閨女兒算了!”還記得李子那時候淡淡地回話:“那是我家,那是我爸媽。”

直到很久以後,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深意:無論如何,這就是你的生活。無可奈何。

那一年李子五歲。

時隔半年,李子隨父母出去旅遊,本是十天的行程,李叔叔出人意外的在第二天晚上就回來了,同時帶來了一個壞消息:李子丟了。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人販子是個什麼東西,但我知道“丟了”是什麼意思。我扔了手中的遙控汽車,坐在地上張著嘴嚎啕大哭,我覺得李子回不了家,一定會餓死。

我爸把我扔回臥室交給我媽,他就開始了和李叔的奔波。兩人胡子拉碴了一個多星期,然後在一天晚上,我看見了淚痕滿麵的李姨,和她懷裏抱著的麵無表情的李子。

我使勁從一堆大人中擠到李子身邊,抬頭衝他笑。然後我看到了一雙令我終生難忘的眼睛,那是一雙不該屬於六歲小孩兒的,黑黢黢冷森森的眼睛,不帶任何感情的向我投來一瞥。我的笑一下子被凍僵在臉上,我覺得我受到了無視,李子成了陌生的小孩。

李子因病休學了一年。每天下午放學,我爸都會帶我去看李子,我很不願意,我害怕再看見那雙黑幽幽的眼睛。

第一天下午去,李子隻是坐在他的小床上,默默地發呆,看起來就和平常發呆一樣,但我和他說話,他卻並不理我。我怏怏地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