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葉護歸途遭暗算,真娘守貞化香魂(1 / 3)

真娘從此在樂雲樓唱歌,跳舞、彈琴,很快名聲大作。真娘舞姿婀娜迷人,曼妙絕倫。人們都說樂雲樓的真娘比錢塘的蘇小小還要天生麗質。

“真乃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西施也,西施重生了。”“醉嬌不勝收,鳳嫋牡丹花”整個姑蘇城都在議論著樂雲樓的真娘多麼善歌舞,多麼嫻雅風致,

宛若天仙一樣一塵不染。有個畫師為真娘的美貌傾倒,還偷偷畫了幾張真娘的畫像,掛在海湧山沿街的牆壁上辦畫展。

酒肆中文人墨客也在議論著,“錢塘蘇小小,歌聲上林鳥,腰細楚王宮,楊柳搖春風,若遇真娘女,傾城與傾國,誰個最迷情?”卻說姑蘇城的富家公子王蔭祥在海湧山看到真娘,自是喜不自勝,感天謝地,一路差點歡喜癲狂,

急匆匆趕到樂雲樓,與真娘再次見麵,王蔭祥見真娘出落得越發端正美麗,光彩照人,不覺神魂顛倒,將她視作失而複得的珍寶。

真娘心裏隻有痛苦和屈辱,雖然隻是賣藝,每天麵對一張張肮髒淫笑的醜惡嘴臉,

真娘心裏惡心透了,但深陷囹圄,她隻能等待著奇跡出現,要麼孫曦,要麼葉護來救他。誰料事與願違,越是盼望,越是失望,日子一天天過去,卻不見他們來尋覓自己。彼此杳無音訊,天涯陌路,真娘擔心他們的安危,鬱鬱寡歡。

王蔭祥在樂雲樓見到真娘的第一天,就找花媽媽,要求贖回真娘。

王蔭祥道:“花媽媽,隻要真娘可以成為我王蔭祥一個人的家妓,銀子不是問題”。

花媽媽心花怒放,真娘這棵搖錢樹她沒有看錯,卻撇嘴道:“王公子,有你這種想法的多了去,刺史皇甫大人也迷戀真娘,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再說,我這兒隻買人,不賣人,除非姑娘樂意,否則,多少銀子都不管用。”

王蔭祥自信滿滿地道:“我會用真情打動她。”

花媽媽順水推舟地道:“那花媽媽就拭目以待,等著我們的真娘對公子動了芳心,花媽媽就將她許配給王公子。”

王蔭祥喜得抓耳撓腮,躬身謝道:“多謝花媽媽。”

小惠做了色妓,被富家公子玩弄、終日悶悶不樂,一日,小惠被幾個紈絝子弟折磨地昏厥過去,富家子弟喪心病狂,最後竟然一把火燒死了小惠,隻是賠償了花媽媽一些銀子了事。真娘多次詢問小惠的消息,花媽媽隻說小惠自梳攏之後,已經認命,又是個慧黠人兒,喜熱鬧,每日利口巧言,詼諧臻妙,頗得客人眷戀,因此,每日客人絡繹不絕,小惠忙於侍奉客人,無暇見真娘,同時,小惠又覺得自己因貪戀幾兩銀子,才害小姐被人賣到青樓,無顏見小姐,每日和那些紈絝子弟飲酒作樂,醉生夢死地揮霍青春。

真娘雖然懊悔,卻從不怨恨小惠,主仆兩個人的生活的確陷入了窘境,小惠才被誘騙,自己態度不堅決,沒有及時阻止小惠收取阿海的銀子,才冒險跟阿海走,卻不想阿海是人販子,真娘主仆最終被奸人陷害,賣入青樓。真娘以為小惠是因淪落為娼妓,羞愧和自己見麵,也不勉強。花媽媽向王蔭祥絮叨著真娘和小惠主仆的情況,王蔭祥憐惜地道:“真娘的丫鬟我見過,是個伶俐的可人兒,想不到一朵花就這麼凋零了,可憐可憐,小惠被虐致死這事要永遠瞞著真娘,免得她傷心難過。”

花媽媽原來擔心王蔭祥會拔掉真娘這棵搖錢樹,見他如此憐香惜玉,愛慕關心真娘,於是笑吟吟地道:“聽說府上的姨奶奶,是個醋溜兒,家裏隻能有醜陋不堪的女人,見不得美女”。

王蔭祥哈哈大笑:“花媽媽放心,狡兔尚有三窟,我王家僅在姑蘇城,就有三處園子,金陵也有兩個府宅,長安也有,這些年安祿山、史思明叛亂,長安局勢不穩,連皇上都要時而出逃避難,長安的府邸就一直空著。我和母親的那座宅院,的確沒有美女,可我畢竟是她的兒子,我養個家妓,做親娘的不至於吃醋。”

花媽媽淫笑道:“聽說王老爺住在別的豪宅,每到冬寒手冷,不是拿炭爐烤火取暖,而是將手伸進家妓懷中撫摸女子的酥胸取暖。”

王蔭祥大言不慚地笑笑,在他看來,這是他們王家地位、尊嚴和經濟實力的標誌,若能得到真娘這樣色藝俱佳的女子,更是給門庭增光。

一日王蔭祥又來吃茶,花媽媽笑容滿麵地巴結道:“哎喲喲,樂雲樓的財神爺駕到了。”

王蔭祥渴慕地問:“真娘呢?”

花媽媽搔首弄姿地道:“身體不舒服,正生悶氣呢,公子去開導開導吧。”

王蔭祥喜滋滋地走進真娘的閣樓,見真娘凝眉沉思。

王蔭祥低聲下氣地問:“真娘,身體不舒服嗎?”

真娘冷冷地道:“王公子曾是正麗書院的儒生,為何不用心考個功名,報效朝廷,卻來樂雲樓這汙泥之地。你的那些同窗,為剿滅叛賊,光複大唐,

大多棄筆從戎,征戰沙場,浴血奮戰,建功立業,你卻每日來此地消遣時光,不覺得羞愧嗎?”

王蔭祥訕訕笑道:“真娘,人各有誌,各有各的活法,大唐內亂這麼多年,多少人在戰爭中成為刀下鬼,劍下魂,能活著已然是幸福。吐蕃打入長安,大唐皇上都跑了,聽說回紇可汗也和大唐朝廷翻了臉,不知怎地仆固懷恩也反了,生逢亂世,人生如夢,我還博什麼勞什子功名,伴君如伴虎,我又不差銀子,何不瀟灑自如地走進這秦樓楚館,飲酒行樂,倚紅偎翠?沉醉在溫柔之鄉,死也值了。”

真娘雖然鄙視王蔭祥,但每日可以從他這裏得到長安的消息,所以並不下逐客令,隻是不冷不熱地套他的話。

王蔭祥見真娘沉默不語,以為真娘被自己說動了心思,厚著臉皮表白道:“真娘,蔭祥愛慕你已久,人神共知。第一次在麗正書院見你,人謂爾從長安來,我謂爾從天上來。人稱江南為佳麗地,姑蘇城民富而庶,養得女兒也如清水芙蓉,蔭祥見到你,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出水芙蓉,蘇州的賞心樂事,就是‘一杯春竹葉,吳娃雙舞醉芙蓉’,蔭祥的夢想,就是娶真娘做娘子,每日醉芙蓉。當初,官府拍賣孫員外的宅子,我央求父親買下來,就是因為你曾經住過哪裏,我要去尋你的芳蹤,以解心中的相思之苦。看來這個宅子還真給我帶來了好運,咱們兜了一個大圈子,又碰麵了。”王蔭祥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說到動情處,走上前拉住真娘的白酥手,就要動手動腳,真娘正色道:“王公子的心意,真娘明白,請王公子自重,我是有未婚夫的人。”

王蔭祥哈哈大笑,幾乎笑出了眼淚,揶揄道:“真娘,你太天真了,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是你在長安的府上嗎?這裏是樂雲樓,達官貴人、富家子弟來飽

暖思淫欲,尋歡作樂的地方,這裏不是尊重的地方,是樂上雲霄的地方。你以為進了這種地方,你未婚夫還會娶你,即便他要你,他的父母也不會同意。

我王蔭祥每日不惜重金到這裏看你,就是想保護你,免得你遭受那些覬覦你美貌的浪蕩子弟糾纏。”

真娘心下感激王蔭祥的好意,雖然他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他的到來的確給她減少了不少麻煩,真娘不耐煩地道:“王公子想聽什麼曲子?莫要廢話。”

王蔭祥訕訕地道:“琵琶、箜篌、胡琴,錦瑟,你樣樣精通,隨便彈吧,隻要看見你,我心裏就舒服。”

真娘淡淡地道:“就彈一曲《梅花落》”

說著,懷抱琵琶,嘈嘈切切地彈奏起來。王蔭祥如癡如醉地看著真娘,沉迷在美妙的音樂中,一曲完畢,真娘又彈奏了《昭君怨》,都是傷心斷腸的音律,真娘彈著也是娥眉顰,淚兒落。

王蔭祥見真娘心情不好,又怕遭她嫌,聽完兩個曲子,囑咐真娘好好休息,自己退了出來找花媽媽喝酒。

在華陰“巡幸”一個月後,代宗從陝州返回長安,郭子儀、葉護、文武百官、長安百姓出城迎接。郭子儀雙膝跪地道:“臣迎駕來遲,請皇上治罪。”

代宗兩手扶起郭子儀,自責地說:“朕沒有早點聽郭令公的忠告,早點防備吐蕃,才到此地步。”

見葉護也跪地,代宗說:“忠義王,我的生死兄弟,快快請起!”

葉護道:“謝陛下!”站起身來,看著李豫,百感交集。

代宗再一次走進金鑾殿,群臣振奮,高呼萬歲。禮畢,代宗環視群臣,

龍顏不悅。太常博士柳伉上前奏道:“陛下,皆因程元振隱瞞軍情長達三月有餘,才導致吐蕃大軍直抵長安。程元振嫉賢妒能,陷害忠良,害死來瑱大將軍,逼得仆固懷恩謀反,又連連陷害郭子儀、李光弼等各路節度使,各位將軍心灰意冷,避之不及。以致陛下巡幸陝州,崤山以東竟然無一人勤王救駕,這一切皆拜程元振所賜,望陛下明察。”

柳伉話音剛落,文武百官異口同聲地要求皇上嚴懲程元振。程元振一改往日的囂張跋扈,匍匐在地,渾身瑟瑟發抖地辯解道:“陛下,臣也是為陛下分憂,才……”

自從逃亡陝州,代宗就無法再忍受程元振的欺上瞞下。見群臣共憤,代宗冷冷地看了程元振一眼,喝道:“程元振,你可知罪?”

程元振跪地求饒,代宗話鋒一轉道:“朕念你擁立有功,饒你一命,削去所有官爵,回家養老去吧!”魚朝恩幸災樂禍地瞟了程元振一眼,程元振戰戰兢兢地謝恩。

程元振的衣缽很快轉移到魚朝恩的手中,因他的雪中送炭,救駕之功,代宗封魚朝恩為天下觀軍容宣慰處置使,統率京師神策軍,並領國子監事,兼鴻臚

光祿、禮賓等使,進封鄭國公。接力棒從一個惡魔傳到另一個惡魔,從此魚朝恩掌握了朝廷大權。絕對的權力必然導致絕對的殘暴,魚朝恩也漸如李輔國、程元振一樣驕縱跋扈,幹預朝政,欺壓滿朝文武,貪賄勒索,甚至不把皇上放在眼裏。

葉護對代宗依賴宦官,以毒攻毒,以惡製惡的方法很是擔憂,從李輔國、程元振到魚朝恩,宦官的實力越來越大,朝廷漸漸形成宦官專權的體製。雖然代宗李豫有智謀,必要時有能力有魄力對付這些罪大惡極、驕縱妄為的宦官,一旦這種體製形成,很難扭轉局麵,若大唐未來的後繼儲君稍稍文弱,就會受製於宦官,

形成惡奴欺主的局麵,再加上地方藩鎮問題,朝中本來就有的朋黨之爭,

將使大唐朝局越來越錯綜複雜,一旦失去平衡,後果不堪設想。

葉護覲見代宗李豫,將自己的擔憂分析給他聽,然而忠言逆耳,代宗不悅。

此時的代宗對魚朝恩倍加寵信,哪裏聽得進去?葉護又找到太子李適、駙馬蘇發一起諫言,蘇發將魚朝恩私下吹捧自己的話說給代宗,魚朝恩專權,文武百官都不敢抬頭看他,宰相決定政事,也要先和他商討,若不先向他請示,就會白眼一翻,“天下之事,怎麼不由我?”李豫淡淡一笑:“忠義王,駙馬、太子,你們三個一起見朕,也是因為忌憚魚朝恩嗎?這個請你們放心,若魚朝恩膽敢效仿李輔國、程元振惡奴欺主,他的下場不會比李輔國、程元振更好,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爾等不必多言。”代宗自信滿滿地說,想起魚朝恩的救駕之功,代宗又感觸地道:“魚朝恩對朕一片忠心,曾經冒著生命危險去陝州救駕,他就像當年的高力士對玄宗皇帝一樣,真忠臣也,是朕可以信賴的人。”

畢竟是異國人,現在的代宗李豫也不似廣平王時期的李俶從諫如流。葉護隻好作罷,心裏一直牽掛真娘,就辭別代宗,帶著吉輟、傲奴兩個隨從去江南尋找真娘,

以前和真娘約定,真娘先在金陵的客棧等候兩個月,兩個月不見葉護回,讓真娘先一步去蘇州,然後蘇州孫員外府上見,從此定居蓮花島,相親相愛地過日子。

如今離別真娘將近一年了,想真娘一定妝樓宇望,時刻盼望著自己的歸來。

三人剛出長安城,忽見一個神色慌張的老婦駕著一輛馬車迎麵而來,

葉護見那老婦好生麵熟,又打扮得不倫不類,不覺愕然,一時也想不起來是誰。但見其鬼鬼祟祟,擔心是敵國的奸細,葉護令吉輟捉拿過來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