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旅館的衛生條件實在太過惡劣,李倩遲遲不肯上床睡覺,像個吝嗇孤寒的土老財一樣對我清算著手中的證據。
“朱正的口供,魏森墨查到的電腦裏的東西。到時候把張澤,吳知厄一抓。成陸生怎麼也跑不掉的。”她懷抱著我。
我點點頭,這一天發生了太多事,以至於現在本該是喜悅的時候卻半點開心不起來。
“老魏,答應我這案子結束以後就不要再折騰了好嗎?咱們踏踏實實過幾天日子。”李倩貓一樣的纏著我的脖子,語調哀傷且溫柔。
一天之內見證了太多人的死亡,尤其是幼年玩伴李鈴鐺的自殺,對她心境衝擊極大。
其實於我又何嚐不是呢?人生一世,或短或長。來也飄忽,去也無定。懷抱著李倩美好而溫暖的肉體,我更加愧疚難當。與她在一起這些年,我實在過的太自私了。
為了滿足自己骨子裏天生的不安分,熱衷冒險生活。讓她惶惶不可終日,整日裏為我擔驚受怕。
“好,我答應你。”以前我也曾敷衍的答應過她不再這樣不再那樣,但這次我前所未有的認真。
夜裏我們躺在顏色惡心的床墊上睡得極不安生。半夜時李倩一直在偷偷啜泣。攪得我也輾轉難眠,心潮起伏。
第二天一大早我們便起來了,抬頭看了一眼天,陰霾依舊。
我與李倩記掛孫想的傷勢,說與徐未聽後便匆匆趕往第一醫院。
我找到手術室外麵找小護士旁敲側擊探聽昨夜進行的兩起手術。起初護士不願搭理我,但在我一番花言巧語誘導下還是說了出來。
吳知厄跟孫想兩人的手術進行的很順利,一起脫離了危險。隻是住院的時間需要長一些。
我跟李倩特別擔心吳知厄出院逃走,於是出門找了個人力市場的小夥子過來盯梢。出手大方的李倩給出了一天兩百的價格。一時應者如雲。
離開醫院後我跟李倩便在報紙上找起李杉大婚的新聞來,原來他們定於三天後結婚。
我們回到旅館,徐未告訴我,成陸生果然打電話來要人了,不過他給掛掉了。
我讓徐未在呂千峰想到處理方法之前都不要露麵。鑒於成陸生一定會派人尋找我跟李倩,我們倆也保持著深居簡出。
就這樣過了兩天,我們四個基本沒出門,我發現人一旦從高處落下,心態便會起變化。
原本以為朱正與吳知厄性格類似,是那種殘忍自私,強勢自負的人。因都沒出門,我與這個往日憎恨的對手交談很多。
但誰知等他失去一切才顯露出自己真實的性格來。朱正這人書讀的很多,談吐儒雅,而且極有禮貌。我發現一貫霸道的他甚至有些靦腆,特別是不善於跟女性交流。麵對李倩時,他總有些局促。
而且朱正還稱為了安撫自己的良心,他暗中資助了許多貧困地區的學生。
在第三次晚飯的時候,朱正對著李倩買回來的一盆香噴噴魚視若無睹,一問為什麼,他說自己小時候被魚刺卡過,從此便不敢吃了。
徐未感慨著,壞人也是人,殘忍暴戾是他,靦腆膽小同樣是他。
我深以為然,人天性裏就帶著同等份量的善與惡,但因成長經曆,環境境遇的不同。善惡的天平也隨之開始搖擺,當善占了上風的時候,這個人便是有口皆碑的好人。反之則十惡不赦,萬死不抵。
然而人仍然是這個人,是善是惡仍是他也。殺人放火跟他回到家與妻子相敬如賓,對父母恭謙孝順是不衝突的。
我以前的思想很偏激,覺得壞人便是壞人,既不值得同情也不足以原諒。現在我人成熟以後體會人性的複雜,雖然依然嫉惡如仇,但卻更願意去了解他們。
要說呂千峰做事一貫雷厲風行,在李杉與趙明明婚禮當天便打電話給李倩,他已經上報公安部,部內對此很重視,並組織了一個專項行動。由成陸生上司牽頭組成專案組,已於昨日悄悄到達南昌。
原來那成陸生一夥的行徑早就被他的上司洞察懷疑,對於成的調查一直在繼續,隻是苦於沒有證據罷了。
令我想不到的是事情進行的非常順利,我跟李倩徐未也沒有怎麼出力,隻負責舉證就足夠了。沒多久新專案組的人便接走了朱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