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永康九年,中原安定,四海止戈。
北方經過數年征戰,幾個草原部落陸續臣服於天朝,其餘亦遠徙大漠;南疆越國在儲君清寧公主與二皇子大婚之後,亦歸順大齊,女王封爵雖在,但已成為大齊的臣子。
越地多好女,又盛產香料藥材、珠玉寶物和珍禽異獸,一直以來都讓中原諸國垂涎不止。
前朝開國皇帝漢高宗曾發兵三十萬,投入到這酷熱無比,到處是山嶺和惡霧毒蟲的疆域,遭到了南越的激烈抵抗和反擊,損失慘重,最後無功敗返。是以曆代越王雖身為女子,但在中原逐鹿紛爭之時亦能夠穩穩守住南疆樂土,於越地臣民心中是神一般的存在。
如今兵不血刃就得南越歸附,齊帝自是龍顏大悅,遂將越國改稱為越州,下設永安、交州等七郡,以原越國都永安郡為樞紐節製諸郡,仍由越王管轄治理。
轉眼,距南越歸附大齊已過去了將近二十個年頭。
在越地瘴霧隱現,野獸出沒,偶爾還有山賊落腳的蒼莽深山中,一個單獨的院落藏於叢林之間。
三五間石砌的屋舍坐落在山坡的平地上,背靠堅硬的山壁。院中種了果樹,前麵用荊棘種成的籬笆已是枝幹粗壯,中間留了院門,也是用木頭紮成的,看上去十分堅固。
上巳剛過,暖風熏人欲醉,山間的野桃開得極好,雲蒸霞蔚,輕紅一地。
嬌美的少婦粗布衫裙,端坐於院中的石凳上,玉手挑揀著石桌上籃子裏清早采回來的山菌。轉頭看到夫君抱著女兒從屋裏走出來,她不由嫣然而笑。
“宛兒醒了?”聲音溫柔動聽,正襯其明豔的容色。
“方才不知怎麼驚醒了,這會兒正迷糊呢。”
蕭逸飛點點頭,慢步走到石桌旁坐下,看了一眼懷中粉嫩的小人,手上熟練地悠悠晃動。
“別是看到什麼蛇蟲鼠蟻被嚇到了吧?”蘇穎放下手中的鬆菇,湊近女兒的小臉細看,伸出手逗弄了一下。
“你在村裏看的莊院如何了?還是盡早搬過去的好。我二人久居山中倒是沒有什麼,總不能讓宛兒也與世隔絕地長大。”
蕭逸飛騰出一隻手攬過嬌妻,笑道:“屋院已經看好了,我原想等你再將養久些再搬,到時候宛兒也好帶了些,就不會折騰得你那麼辛苦。”
“我休養得夠久了,不怕這點勞累。”蘇穎笑道,轉頭看向蕭逸飛,“說到這個我倒想起來,宛兒已經五個月了,也該正式取名了。”
“不是已經有名了嗎?”蕭逸飛聞言有些詫異。
蘇穎不樂意了,她斜睨了自己的丈夫一眼,道:“那是小名,大名你這做父親的不會就打算這般敷衍過去吧?別偷懶,快想個好名字來。”
愛妻生嗔,蕭逸飛哪敢怠慢,忙笑道:“夫人息怒,我以為小名就是大丫二娘之類的,何曾想我家宛兒這麼雅致的也是小名,是我糊塗了。”
蘇穎這才回嗔作喜,又逗了一下女兒,就繼續揀那籃子的各色菌菇。
蕭逸飛望著自家的掌上明珠,但見明亮的日光映著她細白的小臉,越發瑩潤生華,惹人喜愛。他雙眸光芒一閃,展眉道:“玥,神珠也,寓意高貴吉祥,堪配我家宛兒,你看可好?”
……
清早的太陽就十分耀眼,四下光亮,讓蕭瑜一看就不由得微斂雙目。她低下頭飛快地往學校趕去。
蕭瑜從不遲到,今日更是步履輕盈若流星趕月。到了教室門口,卻見裏麵雖靜悄悄的,早已坐滿了人。老師停下手中剛才還在黑板上飛舞的粉筆,向她投來嚴厲的目光。
“怎麼遲到了?”老師皺眉不悅。
同學們也都不約而同地望過來。
蕭瑜頓時傻了眼。今天明明很早就出了門,路上也走得很快,半點都沒耽擱,怎麼就遲到了呢?
心裏一慌,眼前的景象都散去,歸於黑暗混沌,恍惚卻是個夢。
蕭瑜心神稍定,隨即默默歎了口氣。若是真能回到過去該有多好。她無數次在夢中妄想,一覺醒來,發現自己仍坐在小學的課堂裏,講台上老師正侃侃而談。
不過,即使是做夢也是好的,總比半死不活躺在病床上發呆要強,隻今次似乎睡了特別久。
耳邊清晰地傳來奶聲奶氣的哭聲,震得胸腔隱隱發顫,隨後蕭瑜感到自己的身子輕輕搖晃,又有男子輕聲細語地撫慰:“宛兒莫哭哦,爹抱抱。別哭,爹爹疼你。”
渾渾噩噩間,蕭瑜詭異地察覺到是自己在哭,呆了半晌立刻收聲。
難道還在夢中?怎麼變成小娃娃了?可這情景如此的真實,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