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爵還沒進門,便看見霍德希汶背對著自己抱著小穀,他想起以前見過相似的畫麵,內心覺得有些好笑。森爵此刻的心情非常輕鬆,甚至想張嘴出言調笑幾句,他根本沒意識到霍德希汶究竟在幹什麼,直到他聽見一聲非常壓抑、悲傷的哀鳴,仿若失去了摯愛的嗚咽。

森爵心頭一慟,他不由得閉上的嘴巴,隻見霍德希汶緊緊的摟住小穀,伏在那幼小稚嫩的肩膀上哭的很悲傷,他的聲音因為克製,顯得沙啞哀痛,腦後的傷口委屈的掛在那兒。

真是太可憐了,森爵退後幾步,貼在牆邊,靜靜的候在門外聆聽著,他是那麼悲傷,以致於森爵懷疑自己是不是錯的太厲害了。

他此刻已經放下一切,毫無負擔,卻從沒想過霍德希汶是不是從他身上接過了深埋心底的愧疚,那是他曾經不顧一切想推脫掉的。

此時此刻,他躲在門外分享著對方的哀傷,卻不敢上前一步去安慰,因為他正是施加痛苦的那個人,他是始作俑者,他現在還能毫無芥蒂的調笑霍德希汶忘記一切嗎?

想想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痛苦,森爵突然陷入了無盡的自責,他憑什麼以為霍德希汶會強大到承受一切,他明明和自己一樣是個普通人,房間裏麵傳出一句低低的歎息:“小穀,我對不起你。”

森爵無聲的捂住嘴,任由後悔將自己淹沒,他代替霍德希汶完成那件事,其實也是對曾經的一種補償,卻忘了問一問被替代的那人是不是願意,當聽見霍德希汶的哭聲,他真是……

這輩子就沒有做過什麼正確的事。

森爵深吸了一口氣,拽住掌心走進屋內。霍德希汶聽見有人進門,倉皇無助的轉過頭,小穀一臉無辜的被他靜靜地摟在懷裏,肩頭沾滿了霍德希汶的淚水,還時不時伸手扯扯霍德希汶的頭發。

霍德希汶轉過頭,露出發紅的眼眶,早晨醒來他什麼都想起了,強烈的埋怨讓他幾乎不能在森爵身邊久待。太可恨了,這人自作主張背著他送死,完全沒考慮過自己的心情。

他氣衝衝的趕回家,從年齡,森爵的態度來看,小穀無疑是自己的孩子了。霍德希汶陡然悲從心來,被隱瞞了這麼久,自己像個傻瓜似的自以為是,最可怕的是……他差點失去森爵,這個事實讓他狠狠的哭了一場。

這麼多年,從未有人讓他這樣有苦難言,這全是拜森爵所賜,可看見他的一瞬間,霍德希汶忍不住後怕,還好他沒事,還好他回來了,千言萬語化成一句話:“對不起。”為我誤會你的。

森爵緊接著他說:“是我對不起你。”為我強加給你的。

“好了,現在讓我靜一靜。”霍德希汶狼狽的擦了擦臉,他舍不得放下小穀,卻依舊無法麵對森爵,他抱著孩子為森爵騰開空間,默默無聲的走了出去。

“……”森爵可笑的張著嘴,他沒法開口留下霍德希汶,剛才對方瞄他那一眼,分明是帶著怨恨的。

小穀趴在霍德希汶肩上,被人莫名其妙的抱著哭了一頓,他現在還有些害怕。他朝著森爵伸出小手,露出求抱的信號,誰知森爵看了他一眼別開了頭。小穀偏著腦袋靠在霍德希汶肩上,委屈的動了動鼻子,爸爸不理他了。

接下來的事情變得非常可笑了。

霍德希汶和森爵之間仿佛顛倒了一圈,霍德希汶每天黏著孩子,翹著腿抱著寶寶哄,森爵坐在一邊眼巴巴的看著,想說話又不能,他是被霍德希汶的眼淚嚇住了,他一直害怕對方哭的。

霍德希汶則完全不願理他,反正對方自作主張慣了,他說什麼做什麼有什麼重要的?可以在最親熱的時刻算計他,完全不為他考慮絲毫,他不想這麼輕易原諒對方。

“咳,那個……”森爵訕訕的坐在一邊,看著小穀趴在霍德希汶腿上眼巴巴的看著自己,一臉商量的說:“你哄他累了吧,要不我抱抱寶寶。”

霍德希汶置若罔聞,依舊微微晃著腿,手掌有節奏的拍打著小孩的背部。

好吧,森爵歎了口氣,可這樣枯坐著實在太蠢了,他左顧右盼抓過一個地心果,討好的說:“你不是最喜歡吃這個,我給你削,小穀也可以吃一點。”

小穀聽了滿意的拍著爸爸的腿;“吃,吃一個。”霍德希汶伸出手握住小穀的掌心,並不搭話。森爵苦中作樂的想,自己是不是在跟一個木頭人說話啊,哈哈哈,真孤單,真活該。

小穀看森爵一人坐在一邊,忍不住往那邊爬。可是身旁的人不讓,他緊緊抓著小穀的衣帶。小穀爬了一會兒發現還是在原地,這人最近好喜歡抱自己,時不時是盯著自己一動不動,很溫柔很溫暖的模樣。

其實趴在他腿上也不錯,那就不動了吧,小穀堅持了一點兒就鬆懈下來,貼在霍德希汶腿上像一隻小烏龜。

森爵失望的看著小穀,寶寶,你現在是爸爸唯一的希望,快過來呀,這樣霍德希汶就會跟我說話了。可憐的小穀被霍德希汶逮的很緊,完全沒有辦法動彈。森爵突然發現自己越活越回去了,以前都是他冷爆力霍德希汶,現在形勢完全顛轉了。

還能不能好了?

這天,森爵決心擺脫這個讓人尷尬的局麵。尾隨霍德希汶,從清晨起床開始,森爵陪著他刷牙,洗臉,看著他皺著眉刮胡子,因為太不走心而刮了一道小血口,看他表情扭曲的用紙堵住傷口,然後一臉凝重的盯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