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以後,米伽便真的成了恒雲頂層那間房間的常客,不知怎的,或許是有媽媽的鋼琴,或許是有那美到至極的城市夜景,或許是這整間房子安然的色調,米伽在這裏雖然帶著厚厚的煙熏妝,但卻開始將那個最真實的自己留在這裏,平靜而柔和。
不知從何時起,這裏多了一張寬闊的沙發床,很溫馨的顏色,在靠近落地窗戶不遠的位置,憑空為這裏增添了些許家的感覺。
每每米伽有這樣的感覺的時候,便會狠狠的讓自己清醒,她要時刻保持警醒的頭腦,雖然有自己在的時候,皇甫莫雲從未出現過,但米伽從未白天來過。
白天她是大三女生米伽,而夜晚才是“魅”的舞女米伽,她不能把真實的自己留在不真實的世界,隻是雖然帶著妝容,但她早已在這個不真實的世界留下了抹不去的印記,她要想辦法將鋼琴從皇甫那裏要回來。
米伽從未在那個沙發上小憩過,因為那裏太靠近那透明的落地窗,她恐懼。
她清楚的記得,多年前,媽媽也是從那樣一處敞亮透明的落地窗前跳下去。
隻是,米伽似乎不記得為什麼上次自己便那麼自然的站在皇甫莫雲身邊,透過那寬闊的落地窗看向那夜空中極致的景色。
這幾天,似乎皇甫莫雲和秦維傲兩個人都銷聲匿跡了般,卻讓米伽在“魅”的日子過得悠閑很多,自從那次後出場表演後,米伽便再也沒有出現在舞台上,縱然外麵的各色九流叫囂著要聽鋼琴曲,卻也沒有人理會。
罌粟也像是刻意躲避著米伽一樣,很少出現在內場,遠遠的米伽看見她,也隻是背影一閃而過。
米伽自嘲的苦笑著,心中卻依舊充滿著希望。
星期二到了,是米伽需要回到程家給那個男人過生日的日子。
對於那個八年前把自己從孤兒院帶走的男子,米伽沒有過多的感激,若不是他,似乎她米伽也不會落到今天這般田地,小姨也不會是今天這般光景。
那個男人再關愛有加,對於米伽看來,都不能救贖他的罪責,米伽早已在心裏判了他死刑,他再徒勞亦無用。
米伽正想著該以什麼樣的姿態來去麵對今天這頓飯,好像自己有許多年沒有和程家人一起順利的吃過一頓飯了。
這裏的順利,是指不掀掉桌子。
傍晚時分,夕陽描紅了西邊的天色。
米伽剛剛走到樓下,程子溪的奔馳便穩穩的挺在了她的旁邊。
米伽坐了進去。
程子溪一邊穩穩的倒著車,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伽伽,家裏給你的錢也不少,你怎麼不租一個好一點的房子。”
問出這話的時候,程子溪便沒有想過米伽會回答,亦如自己也會定期給她足夠的錢,卻從未見她用過,依舊是四處打工,做兼職。
米伽也不多言語,看著程子溪一路開向那個位置上很熟悉,心裏上很陌生的程家。
臨下車,程子溪從後車座上將準備好的蛋糕和鮮花遞給米伽。
米伽淡淡的看著他。
程子溪語氣微微有些無奈:“伽伽,他終究是你的父親,他也不容易。”
米伽知道,程子溪所指的“不容易”是什麼,在自己和程家母女之間周旋,的確不是一件容易事兒,而這件不容易的事兒,那男人一做就是八年。
米伽猶豫了一下,最終接過蛋糕和花束。
米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推開了門。
程子溪跟在米伽身後,衝著屋裏喊道:“爸爸,伽伽回來給您過生日了。”
說著擁著不情願的米伽向餐廳走去。
房間裏的程陌聽到了程子溪的聲音,忙迎了出來,看見進來的米伽,有些會心的笑了。
“伽伽回來了,多長時間沒回家裏了,好像瘦了許多。”程陌慈愛的拍拍米伽的肩膀說道。
米伽低著頭沒有言語,也沒有躲閃。
程子溪忙接過米伽手中的蛋糕和鮮花,說道:“爸爸,這是伽伽給您買的蛋糕,還有鮮花。”
程陌更是笑得有些滿足,揮手衝著保姆說著:“小劉,快找花瓶兒把這花插起來。”
然後拉著米伽做到了飯桌旁邊。
桌子上早已布滿了各種菜式,隻等開席。
桌子另一邊兒,程陌的妻子孫櫻和女兒程子嫣似是沒有看見米伽一般說著話,米伽早已習慣。
孫櫻對於米伽,似乎有著與生俱來的厭惡,也許是因為她是丈夫和舞女的私生女,也許是因為她長得與當年的那個女人有幾分神似,隻是不喜歡極了這個女孩。
程子嫣小米伽兩歲,驕縱的任性,好像是從母親那裏得來的言傳身教,也極不喜歡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
程陌落座,有些欣慰的說道:“我們一家人好久都沒有在一起吃飯了,今天我真是很高興,讓我們一起舉杯,祝願我們這個家以後會越來越和諧,這也是我每年的生日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