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霜不是在這兒嗎?”人聲鼎沸的月牙泉旁,無霜獨自站在一旁,看著渾身被剝的僅著一件薄衣,被鐵鏈緊緊禁錮住的風幹陌。
雙眸神色平靜,讓人猜不出心中所想。
溫子洛一抬眸便看見了無霜那抹紅色的身影,聲音寡淡。
“她怎麼一個人跑到這裏來了?以往可不都是與我們一起的。”綠瓊頗有些不解的說道。
溫子洛搖搖頭,轉身打量著這本應該平靜清幽的月牙泉。
她一直以為月牙泉是一個滌蕩心靈的所在,卻不想,原來在它的泉底,曾有那麼多的亡魂。
原來這世間,真的沒有一個幹淨的所在。
蛇浴之刑,取其字麵之意,便是用蛇沐浴。
而這些蛇或大或小,或有毒或沒毒,或飽或餓,都會被成千上萬條的仍入這月牙泉中。月牙泉旁撒了厚厚的硫磺粉,讓它們不得上岸。
而這受刑之人,便會被扒/光衣服扔到這泉水中,任由萬千惡蛇撕咬吞噬,直至死去。期間痛苦害怕,自是不去想也足夠讓人頭皮發麻了。
溫子洛抬眸看著一條條的的蛇被仍入月牙泉中,一段時間過去,泉中已是一大片的蛇身翻湧,看的她頓時起了一身的冷疙瘩。她素來怕蛇,很怕很怕。
腥臭之味鋪天蓋地而來,讓人聞著,胃裏翻騰作嘔。
不想風幹陌就連死,上天也不忘讓他嚇一嚇她。
想起前世,她的雙眼被風幹陌挖掉,如今,他有這樣的下場,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算是兩訖了。
誠然這一世風幹陌救過她幾次,可她隻認前世發生的一切,不會認今生的恩情。不過都是有利可圖,又算得上哪門子的相救。
不知是誰一聲令下,號角聲忽然響起,眾人頓時又緊張又害怕又新奇興奮,紛紛急不可耐的看向風幹陌。
隻待這號角聲一停,風幹陌就會被推入此時的月牙泉中,享受這萬蛇之浴。
赫巴站在高處,雙手負於身後,眼底一片紅腫,眸中是數不盡的悲戚。風幹陌即便是死了,又能怎麼樣呢,他的兒子的到底還是回不來了。
隻是這台階,畢竟還是得找一個下,哪怕是個替死鬼。
赫巴深邃的雙眸從風幹陌身上,漸漸挪到迄雷身上。
如今他隻有迄雷這一個兒子了,迄雷啊……赫巴心頭歎息,渾濁的淚水,此時麵對眾人,也隻得是往心頭咽。江山也好,君王也罷,他們隻看到他的王者之怒,卻忘了,他也是個父親。
垂垂老矣,日漸消瘦,兒子們何時來、接他走?
獨孤謨乾打量著四周,始終沒有看到獨孤西謨的影子。這孽障究竟去哪裏了?
風幹陌死了,他倒是也挺樂意。總歸是削減了些太子一黨的勢力。風幹陌原本一直都不說話,直到扯到獨孤西謨身上後,才一口將所有的罪責承擔下來,看來主仆情深倒還是不錯的。
隻是獨孤西謨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露麵,難道是想避嫌麼?隻可惜這風幹陌是個難得人才,偏偏跟了個這樣的主子!
風幹陌沉默的聽著號角聲,緩緩閉上雙眸,感受著從湖麵吹上來的清風。
耳邊仿佛有一個聲音,在說:“六爺你莫要擔心,隻要我風幹陌還活著一天便會為你忠心耿耿的做任何事情。”
“幹陌,你是我獨孤西謨的兄弟,不是我的隨從!”
……
風幹陌想著想著,緩緩睜開雙眸,淚濕了眼眶。卻不是因為這滿湖裏翻滾的蛇,而是想起了曾經幕幕,太過擔憂他的六爺。
若是沒有他,六爺以後遇上了危險怎麼辦?
六爺雖然已不是小時候那般羸弱,可在他眼中,弟弟始終是弟弟,無論多少年,永遠也長不大。
號角聲漸停,一旁的行刑者,伸腿掄手,蓄勢待發欲要一股勁兒將風幹陌連人帶著鎖鏈一起推入這蛇坑內。
風幹陌扭過頭去,終是在人群中看見了溫子洛,平靜冰冷的雙眸中透露出濃濃的恨意,又似是警告。
他死了也就罷了,但願六爺莫再被此女所迷惑,否則就太對不起他們這麼多年的兄弟情意。
他,死不足惜!
“推!”
行刑人大吼一聲,一鼓作氣將風幹陌推入這已變成了蛇坑的月牙泉中。
落入水中的那一刹那,眾人看著被濺起來的水與蛇,紛紛嚇得後退一步。膽小的立即閉上了眼睛,膽大的像是在看戲一般,看著風幹陌被那些蛇迅速的纏繞,一點點的被吞噬瓦解。
風幹陌緊閉雙唇,始終不吭一聲,承受著這惡心的痛苦。想要掙紮,奈何雙手雙腳被鐵鏈束縛住,根本動彈不了分毫。
痛苦漸漸加劇,大腦像是被貫穿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