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白得刺眼的床單蓋在了一個人身上。
從腳開始,不緊不慢,一直蓋到了頭頂。
床單的旁邊開始慌亂起來,有的人哭,有的人打電話,有的人竊竊私語,走廊上也突然冒出了很多人。
這情景對一個醫院來說,是每天都會發生的事情。
普通又平常的一天。
正值半夜零時。
床單旁邊的病床上卻躺著一個人,不知道何時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看著忙亂的人們最終將床單連同下麵的屍體推出了病房。
他歎了口氣,又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外麵的走廊安靜下來,悄無聲息。
忽然,傳來了護士的說話聲:
“先別消毒了,等明天一起吧。”
“為什麼?”
“你沒聽主任說嘛,要是那個年輕人還不醒過來,明天也該推出醫院了。”
“主任也真是,就不能先救人嗎?”
“還說這種話,你是第一天上班嗎?”
“他這是遇到車禍突發狀況,聯係不到家人就不救他了嗎?隻要輸點血就可以救活他了呀!”
“像你說的那麼簡單就好了,我看他這模樣,八成是撐不過今晚了。”
“這身校服明明就是市高中的學生,怎麼就說沒有呢?”
“很可能是外地的,咱們該找的也找了,也登了廣告,隻能怪他命薄。”
“如果現在聯係上,還能救活他嗎?”
“他臉上縫了一百多針,活不活還有什麼區別。”
“……”
噠!噠!噠!
走廊裏傳來了高跟鞋的聲音,由遠而近,越來越響。
這是一雙紅色的高跟鞋,上麵連著黑色的絲襪,像夜一般黑,晃點著幽暗的走廊,踢踏著護士的聲音。
值班室的門忽的一下關上了。
穿過所有緊閉的門,高跟鞋在一扇敞開的門前停住。
那扇門敞開著,可以看到裏麵,一張空蕩蕩的床。
噠噠噠,高跟鞋走進屋內,在另一張床前停了下來。
“顏康成!”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顏康成被這似乎是夢裏的聲音喚醒。
他睜開眼,卻看見了一雙紅色的高跟鞋。
盡管他有些神誌不清,他還是看清楚了這雙鞋的主人。
剛才是一個蓋著白色床單的人,而眼前這位卻是身穿一身紅衣的美女,臉上露著迷人的笑容。
“你是誰?”
顏康成喘著氣,無力的問著。
“鄯珠,”美女溫柔的看著床上的病人,“鄯珠是我的名字,你還記得嗎?”
顏康成翻了下眼皮,前胸劇烈的起伏著,咳道:“我雖然出了車禍,可是我並沒有失憶,如果你想搞惡作劇,拜托你找別人去。”
鄯珠莞爾一笑,“我知道你不認識我,而且你今晚就要死了。”
顏康成漠然看著鄯珠,忽然閉上了眼睛,“你是醫生還是護士,我要死了還這麼開心。”
鄯珠忽然坐了下來,坐在顏康成的身邊,並握住了他的手。
顏康成睜眼看著鄯珠,想掙脫開卻又覺得身體輕飄飄的,好像整個身體已經浮在了半空,四肢百骸已經不受自己的控製,他看著鄯珠握著自己的手,感覺不到一點溫度,隻覺得她手上的五彩戒指發著刺眼的光,他冷哼一聲,“好吧我告訴你實話,在那位老人家去世的時候我就醒了,我知道我發生了車禍,你們急於想聯係我的父母,”顏康成咳嗽了一下,喘了口氣,“就是想讓他們把錢交足了再把我推出醫院,你們就心安了,是嗎?”
鄯珠瞪大了眼睛看著顏康成,顏康成挖苦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你們還沒收到錢就讓我死了,這肯定會讓你們無比痛心無比難過吧?”
鄯珠忽閃著大眼睛,搖頭道:“親,你說什麼呢?”
“親?”
顏康成很想再罵她一頓,可是卻感覺自己的身體空空蕩蕩,已經沒有了罵人的力氣,“好吧,你想說什麼?”
“你的眼神怎麼那麼冷漠?我都快不認識你了。”鄯珠更加溫柔的看著顏康成。
“天生如此,有問題?”顏康成不屑道。
鄯珠吐了下舌頭,嘻嘻一笑,“我們認識很久了,你一點都想不起來嗎?”
顏康成緩緩閉上了眼睛,“麻煩你,能不能讓我安靜的去死。”
鄯珠深情款款的看著顏康成,溫柔道:“我說的這些都是真的,我手上的這枚戒指還是你親手給我戴上的,它叫魅鸞,好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