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飽受病痛折磨的情況下,卻還咬牙堅持著。心髒痛得整夜睡不著也不吭聲,就因為不想打擾到王歡的休息…;…;
王歡終於抽泣了一聲,她鼻梁挺動著,繼續說道:“可是…;…;看見她那樣,我又哪裏睡得著?”
血濃於水,打斷骨頭連著筋,父母每時每刻想著兒女。可似王歡這種堅強孝順的女兒,心裏又何嚐不是牽掛著父母的呢?
王歡一開始抽泣,終於抑製不住一樣,鼻梁連番的挺動著,到最後牽動了肩膀,趴在我懷中默默的抽泣。
但她就是不哭出聲,惹得我心裏更加的不好受了。緩慢而溫柔的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聽著她在我懷中繼續說著:“兩個月後…;…;我媽終於擺脫了病痛的折磨。”
聞言,我心裏一沉,沒錢醫病,又能擺脫病痛的折磨…;…;那是?
我不敢猜測下去,耳中隻聽著王歡重新歸於平靜的述說。此刻的她,好像在述說一件跟自己完全無關的事情一樣,語氣中不再帶有先前的那些感情。
“我媽出殯那天,親戚們都來幫忙了,我爸也終於再次出現了…;…;他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一樣,隻在我媽的靈堂前站了一會兒,說了幾句話,就又消失了…;…;”
“你恨你爸?”我從王歡的語氣中聽出她好像並不想過多的談論她爸。
王歡也不抬頭,埋在我懷中的小腦袋搖了搖,繼續平靜的說著:“談不上恨,隻是突然覺得有些無情…;…;我媽在醫院裏呆了半年,他除了送錢來的那天出現過,後來就一直失蹤…;…;回家修養的那兩個月,他也沒有回來過。”
“仁傑,你說,我是不是遇到了個假爸爸?”說完這話後,連王歡自己都笑了,一邊笑著,一邊哭。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平日裏舌頭跟加藤鷹之手一樣靈活。但現在卻跟打了結一樣的,結巴一樣的猶豫了一會兒,才吐出幾個字來:“也許…;…;你爸有他自己的想法吧?”
“他是有想法的…;…;他站在我媽的靈堂前,說得最多的一句話,就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
王歡突然抬頭,目光灼灼的望著我:“仁傑,你說,他有什麼想法?想著怎麼來彌補我媽嗎?還是彌補這個已經破碎的家庭?”
“這個…;…;”我撓撓頭,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王歡的問題。
她嗬嗬一笑,笑容中滿是無奈,輕輕搖頭後,才繼續說著後麵的故事:“我媽出殯後,我爸又失蹤了,那些親戚也走了…;…;而我,終於成了真正的一個人了,高中畢業後,我也沒有繼續讀大學了…;…;開始打工,一邊打工賺錢,一邊等我爸回來。”
“其實我真的沒有恨過他,哪怕他一直沒有回來照顧過我媽,那時候,我也沒有恨過他…;…;隻是想到他可能很忙,在籌錢給我媽治病。”
王歡突然露出一個自嘲般的笑容,嗬嗬幹笑了兩聲過後,目光再次和我對視:“可是仁傑,你知道我等了將近一年時間,最後等來的是個怎樣的結果嗎?”
“什麼?”
不能是真的把她爸等回來了,然後全家團聚圓滿大結局了…;…;如果是那樣,王歡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副模樣了。
“我沒把我爸等回來,卻等來了一張兩百多萬的欠條…;…;”
“兩年前,突然有人到郫縣找我,說是我爸的朋友,讓我還錢…;…;一開口就讓我還兩百萬!”
“怎麼欠這麼多錢的?”我聽得駭了一跳!兩百萬啊,這對於王歡這樣的家庭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尤其是她現在可以算是家破人亡了,這兩百萬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簡直算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王歡嗬嗬一笑,從這一刻開始,她嚴重終於產生了一點怨念一樣。
“後來我才知道,我爸去借高利貸了…;…;給我媽治病用的那五十萬就是他借的第一筆高利貸…;…;”
“那不是隻有五十萬嗎?就算算上一點利息,也不到兩百萬吧?”我問道。
什麼樣的高利貸,能在短短一年多的時間裏,利滾利到兩百萬的?
王歡搖搖頭,繼續說道:“不止這五十萬…;…;有了第一次借錢,就有第二次,我爸為了還上那五十萬高利貸,就再去找他們借了,想借點錢去賭…;…;他居然已經失心瘋到以為靠賭博就能把錢贏回來還上的!後來…;…;就越借越多了。”
王歡說到這裏時,連自己都笑了。而我,卻笑不出來…;…;
窮生奸計,富漲良心。人要是在窮途末路下,什麼事情都能幹得出來的,更何況是借高利貸賭博呢?王歡父親沒有被這末路逼得去做違法亂紀的事情就已經算是良民了。
但我萬萬沒想到,王歡家裏欠別人的兩百多萬,竟是我們分手時,就埋下的一條禍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