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我們村裏發生了一件轟動周邊的事,我爹酒後用鐵棍打死了我哥以及我那癡癡傻傻的娘,然後上吊自殺了。可能有人會說,你爹肯定是酒精上腦,失心瘋了,我會告訴你完全不是,而是他早有預謀。
那天早上,他給在市裏打工的我打電話,讓我回去一趟,說家裏有些事情,問他什麼事,他卻不肯說,猶豫了一陣,我把手機關機了,第二天才回。正因為這樣,我才逃過一劫,如果我那天回去,當晚肯定也被他給打死了。
說實在的,我很不想回我的那個家,我爹年輕的時候是個二流子,人見人厭,我娘是他不知從哪裏拐來的一個外地女人,先是生下我哥,然後又生下我,生下我沒多久,我娘就被我爹打成了精神失常。成長在一個這樣的家庭裏,我哥幾乎遺傳了我爹身上的所有毛病,從小就是個壞孩子,長大以後,更是偷雞摸狗,成了遠近聞名的二流子。可能是我哥把我爹的壞毛病全部吸收走了吧,因此我沒有受到“汙染”,打小就比較懂事且早熟,見了村裏的大叔大嬸也很有禮貌。因為我的緣故,村裏人才沒有過分厭惡我家。
沒有人知道我爹的動機是什麼,最先發現我家出事的是村裏的光棍漢王大麻子。這個王大麻子也是個喜歡偷雞摸狗的無賴,三十多歲還沒娶妻,他用自己撿了七八天破爛的錢換了一桶散裝白酒,然後瞄中鄰村張老強家散養的一隻老母雞。那天早上,他打算叫上我哥,去鄰村把張老強的雞偷了下酒,叫了半天門沒人開,王大麻子便爬上我家的牆頭,往院子裏一看,他看到我爹直挺挺吊掛在我家院子正中的棗樹底下,衣服被晨風吹的一鼓一鼓的,特別瘮人,王大麻子嚇得拉了一褲子。
據所有去現場看過的村民描述說,我娘躺在床上,除了頭上一個坑,她整個人就像睡著了一樣,表情十分安詳平靜,也許對於連人都認不清,經常到處屙尿的她來說,死是一種解脫吧。我那不爭氣的哥就慘了,身上沒幾處完好的地方不說,他的膝蓋上還沾有很多泥土,據警方分析,我哥臨死前給我爹下跪討饒過,當警察掰開他的手,看到他手心裏緊緊攥著兩顆被打落的牙齒。
按說家裏發生這樣的事,應該會有很大的動靜才對,可這事兒奇就奇在,周邊的住戶當天晚上一個聽到動靜的都沒有,一個都沒。
由於暫時無法斷定作案的到底是不是我爹,警方沒有立即處理屍體,而是勘察過現場以後,把我爹和我哥的屍首抬到了床上,要等鑒定結果出來,開了死亡證明才能下葬。於是,更加離奇的事情發生了,而這件事,就發生在我回家的那天晚上。
家裏出了這麼大事,我絲毫都不知情,由於手機一直關機,村長給我打了一天電話都沒有打通。我們村子比較偏僻,我每次回家都要走七八裏的山路。那天下了大半天的雨,山路十分泥濘,當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村子裏黑漆漆的,沒有一絲光亮,看著遠近那些房屋,我心裏有種陌生的感覺,並且莫名很不安,到底在不安什麼,我也說不清楚。來到我家門口,我撿了根樹枝刮掉鞋子上的泥巴,然後敲響了門。很快,門開了,我看到我爹站在那裏……
院子裏很黑,我爹站在黑暗裏,感覺原本佝僂的身材挺拔了許多。
“來啦?就等你了。”我爹冷冰冰說。
“叫我回來啥事兒啊?”我問。
說實話,我挺怕我爹的,從小沒少挨過他打,自從高中畢業以後在市裏打工,我一年都回不了幾趟家。
我爹沒回答,而是轉過身說道:“進家再說吧。”
院子裏很多水氣彌漫,感覺特別陰冷,風從牆頭吹進來,吹的那棵棗樹的葉子搖搖擺擺的,不斷往下掉落水珠。
“小東回來啦。”我爹朝屋子裏喊了一聲。
我哥叫陳大東,我叫陳小東。
我爹喊完那一聲,屋子裏亮起了蠟燭。
我問是不是停電了,我爹“嗯”了一聲。我跟在他後麵朝屋子走,就感覺他走路的姿勢有點怪,像是腿不怎麼會打彎兒一樣,走著走著,來到那棵棗樹底下,我爹好像被個什麼給絆了一跤,“撲騰”一下趴在了地上。我嚇了一跳,愣在了當地,隻見我爹兩隻手一撐就站了起來,我往地上看去,沒見有什麼東西。
進到屋裏,我看到我娘坐在床邊上,垂著頭嘿嘿傻笑,我叫了她一聲,她也沒有反應。至於我哥,正蹲在屋子的正中,用手撫摸一隻老母雞,他的動作很慢,像是生怕把那雞給弄疼了似的。
“咱爹叫我回來啥事兒啊?”我問我哥。
我哥也不抬頭,慢慢吞吞說:“你問他不就知道了。”
“咱家沒養雞,這隻雞你又逮的人家誰家的?”我指著那隻雞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