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蓮華霍然轉身,快步走到廣場邊緣,指著眼前滔天洪水,以及在洪流中苦苦掙紮的芸芸眾生,道:“便是眼前這洪水,這惡川,皆是虛幻。魔由心生,心生種種法生,心即是魔。”
青蓮華舌燦蓮花,點化愚癡。拜火教主天賦異稟,隱隱觸摸到對方話語隱藏的玄機,道:“以大師看來,眼前洪水猛獸竟是心魔所生?!”青蓮華眉頭一挑,顯然有些意外,沒有料到對方輕易勘破,感歎道:“教主慧根深種,倒令貧僧刮目相看了。”
“大師過獎了!我是拜明尊的,哪裏有什麼佛性?”拜火教主麵對對方話語機鋒遊刃有餘,歉然道:“您是方外高人,自然通曉這等精深佛理。我等俗世之人,隻能在心魔中苦苦掙紮了。”
青蓮華這才想起眼前這位紅袍青年乃是魔教教主。魔教拜光明,修聖光,心猿不定,意馬四馳,原本就是放縱心魔的修行方式,同佛門修行全然背道而馳,不是一路,是以方才有數千年來的正魔之爭。要他在頃刻之間猿熟馬馴,心如止水,無疑癡人說夢。
“欲得淨土,當淨其心。隨其心淨,則佛土淨。”他微微一笑,道:“我也不是要教主勘破紅塵,遁入空門,然則勤修戒定慧,息滅貪嗔癡,三毒一清,心魔一除,幻相即滅,何來洪流?”
拜火教主一揖倒地,道:“大師如若有化解災難的方法,萬望不吝賜教。”
“木城三江彙集,水勢凶猛,舟輯至此往往顛覆。每當夏汛,時常會有波浪吞沒船隻,江水直搗山壁,船毀人亡。如今,更是造成千古難遇的洪澇災害!”青蓮華遙指遠處驚濤拍打的紅砂巨岩,道:“貧僧為減殺水勢,普渡眾生,欲結束頭陀行,在此結廬而居。招集人力、物力,在此岩石上刻鑿摩崖石佛,以鎮水妖。”
拜火教主手搭涼棚,那塊岩石高不見頂,直入雲端,被驚濤惡浪拍打得溜光水滑,道:“這可是不小的工程,非一朝一夕之功。”青蓮華道:“昔日愚公移山,子子孫孫無窮匱也!山尚能移,何況此岩石乎?!”
拜火教主大為欽佩,拱手道:“大師高瞻遠矚,大慈大悲!在下願意效犬馬之勞!”
青蓮華微微點頭,道:“教主日理萬機,還有許多大事等著你做,這等事情你自然不能親力親為。隻是教主記住今日言辭,以後福澤蒼生,便是功德無量了。”青蓮華話音止歇,揚長而去!
※※※
佛門僧人在拜火教徒眼中,是消極避世的出家人,地位不見得高。很難遇見青蓮華這等胸懷天下、悲憫蒼生的大釋者,是以拜火教主自然而然同他惺惺相惜,有種相恨見晚之意。隻是青蓮華頭也不回,來無影,去無蹤,恍惚幻夢,又令他悵然若失。
辭別青蓮華,兩人離開洪流席卷的飛津道,尋路進入灰鷹嶺。沿途拜火教主沉默不語,眉毛緊鎖,不知是擔心洪澇災害,還是在思索適才青蓮華的佛語。桃雨嬌見他悶悶不樂,鬱鬱寡歡,問道:“教主素來瀟灑,幹淨利落,今日何以心事重重起來?!”
半晌,拜火教主饒有深意地道:“你不覺得,適才青蓮華的話,說得挺有道理的麼?”話音止歇,他紅袍拂動,快步當先而去。桃雨嬌一愣,無法理解修煉聖光的拜火教主,居然同佛門高僧產生共鳴。她深吸口氣,快步跟上。
※※※
兩人來到暗鴉堡,金肅等盡皆躬身行拜火禮,道:“恭迎教主,朱雀使徒。”
本次百年難遇的洪災雖然凶猛,但是有日光祭司高滌塵親自主持,想來有條不紊,不會有太大紕漏。拜火教主暫且將洪災擱置,心思回到連環凶殺案上來。
暗鴉堡是月光祭司居所,父女倆一直生活在此,便是龍劍生擔任青龍使徒期間也不例外。要追查攬月劍下落,興許遺物裏可以發現端倪,是以兩人才趕來暗鴉堡。拜火教主深吸口氣,對金肅道:“帶我去月光祭司父女生前居所。”
金肅帶路,拜火教主和朱雀使徒穿過九曲回腸的走廊,首先來到月光祭司生前寢室。這裏僻靜清幽,不過寥寥數間,陳設也簡約樸素。許聆風雖然身居高位,居室卻低調。兩人很快就轉完了,卻沒有發現攬月劍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