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當爆豆般響聲後,金光散去。寧橫刀鬢發散亂,踉踉蹌蹌地站立當地。七刀中五刀入鞘,手中提著“禮”字刀和“信”字刀,搖搖欲墜。高滌塵暗自驚駭,心道:“虎嘯手握暗夜星燈,法力已到第四層境界。這刀金光遍灑,少說也有上萬道刀芒,刀勢亦是驚人。便是我,也是及不上。可這少年居然悉數笑納,照單全收,還站立不倒,也是不凡了。長江後浪推前浪,江湖年少一輩,優秀傑出之人真如雨後春筍,不勝枚舉。”
高滌塵正自沉吟,寧橫刀噗地噴出漫天血霧,黃衣炸裂,化為漫天碎布隨風飄舞。遠遠望去,猶似無數黃蝶翩躚飛舞。寧橫刀再也忍耐不住,單膝跪下,以刀支地,哇地又吐出口鮮血,猶似血箭般噴灑在黃土磚上。
虎嘯大敗紫衣衛兩大刀客,餘人驚為天人,不敢上前動手。他收了法力,高滌塵走上前來,兀自不信,問道:“屬下刀法從未傳人。教主,你是如何懂得的?”
虎嘯道:“適才看到祭司使刀,心馳神往。這狂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我便學著你的樣子,隨便比劃兩招嚇唬嚇唬他。冒犯了,祭司。”
高滌塵連忙擺手,道:“哪裏哪裏。‘神燈刀法’在教主手中能夠到達如此境界,屬下欣慰,也領悟了不少。”
虎嘯道:“祭司過謙了。”
獨孤傲天在紫衣衛攙扶下強撐而起,走到虎王孫身旁,道:“白虎使徒,看來你今天是鐵了心要抗命了?!”
精芒晃動,虎嘯手中鋼刀舞出銀盤般刀花,反交左手,附於臂後,緩緩擋在虎王孫身前,對獨孤傲天道:“獨孤大人,陽總管召喚本教白虎使徒前往法理寺,到底所為何事?煩請明言。白虎使徒是本教元老級別的人物,舉足輕重,豈可輕動?!還是請陽總管親自來請吧。”
虎嘯此言頗為囂張,明顯就不買紫衣衛的賬。但他適才亮了一手,以初學乍練的“神燈刀法”便將當世兩大絕頂刀客挑落馬下,技壓全場。因此他此刻說什麼話眾人都不覺過分。獨孤傲天見虎王孫猶似老僧入定般一直不言不語,以為他也要抗命。他知道虎王孫更加是個惹不起的人物,煞氣更重,道:“好!我們這就回去複命,走著瞧!”他伸腳踢起落地佩刀,抄於手中,回刀入鞘,轉身而去。紫衣衛紛紛收起兵刃,攙扶受傷的寧橫刀,尾隨而去。
“且慢!”一直沉默不語的虎王孫大手一伸,道。
獨孤傲天駐足,紫衣衛紛紛停下。獨孤傲天道:“怎麼著,白虎使徒也想羞辱本座?”
虎王孫緩緩走上前去。獨孤傲天身後的紫衣衛霎時精神緊繃,全神戒備。可虎王孫氣場實在太強,他們不由自主讓開了一條路。虎王孫來到獨孤傲天身後,獨孤傲天轉過身,虎王孫湊近他眼前,道:“我跟你們去。”
此言一出,眾人盡皆大驚!虎嘯刀眉軒動,大步流星衝上,抓住虎王孫胳膊,道:“舅舅,不可……”
“嘯兒,別說了。”虎王孫打斷他的話,道:“我自有分寸。”
虎嘯眉頭一皺,道:“皇子被殺也不是你造成的啊!不能讓你一個人去承擔!他們要帶你去法理寺……”
“我知道。”虎王孫緩緩吐出濁氣,歎道:“我這一生頂天立地,光明磊落!從來不躲不避,不閃不逃。我應該去,承擔起我應該承擔的責任。我做過很多大事,也做過很多錯事。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這次正好有個機會讓我休息一下,懺悔以往過錯。”
虎王孫一直給人以硬漢形象,此刻卻如此頹喪,甚至有點灰心喪氣、怨天尤人之感,在場群豪無不大感意外。
其實他並非今夜突變,而是逐漸變化的。早在挖掉瀲灩眼珠開始,他的心態便起了變化。誰的心不曾柔軟?!誰又天生便是鐵石心腸?!而虎王孫雖然表麵上堅硬若石,實則是個至情至性的性情中人。虎毒不食子,他收養瀲灩雖然開始便是陰謀,但當真下手時,他卻異常掙紮,舉棋不定。無奈當時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形勢所逼,他被迫做下了令他痛悔一生的錯誤選擇。
不錯,如今看來,踩著瀲灩登上權力之巔,卻又得到了什麼?當初也許真的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