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這般毫無感情,甚而至於是無限複製出來的戰爭機器為戰,任何人都不免心下膽寒。東征軍數萬將士多數人腿肚發顫,麵色慘淡。麵對如此形勢,虎王孫氣吞山河,朗聲道:“大家不要慌!不要亂!長矛隊,鉤鐮槍隊,護陣!”
軍隊作風很大程度取決於指揮官素質,尤其是此刻虎王孫作為副指揮官親自上陣。數萬將士有了虎王孫這根主心骨,在他氣勢如虹地喝令下,霎時精神抖擻,之前的膽怯也一掃而空。
聖母血陣無限複製異獸,可以算得上是生命無限。此刻東征軍人數上的優勢蕩然無存,唯一依靠的,便是紀律的嚴明。在虎王孫命令下,長矛隊、鉤鐮槍隊魚貫而出,有條不紊地貼在銀盾兵之後。
這獸群雖然不至像適才獵豹那般倏忽電閃,但也是逐漸迫近。麵對浩浩蕩蕩的妖獸大軍,東征軍將士嚴陣以待,等待一場生死搏殺。許多人不免緊張、激動得雙手發抖!矛盾相觸,槍牌互碰,發出叮叮當當一連串爆豆般脆響。
狂風颯颯,群獸終於掩殺而至!撲向銀盾搭起的鋼鐵之牆!平平砰砰一陣亂響,群蹄雜遝,獸頭猛撞,猶似無數巨杵狂擂銀盾。銀盾兵麵對如此重壓,胸口巨震,不少人甚至鮮血狂噴。可即便是這樣,在沒有得到指令的情況下,依然不下火線,兀自強撐。
閃閃發亮的銀盾牆上探出無數長矛,乍然攢刺!盾牆外獸群鮮血狂飆!群獸吃痛受傷,狂怒異常,變得愈發焦躁!利嘴鋼牙玩命撕咬!銀盾牆下又掃出無數鉤鐮槍,牆後槍兵們翻腕回鉤,專割獸蹄。又有無數妖獸撲地跌倒,而身後群獸愈發瘋狂,蟻附而上。
這場惡戰直殺到正午,殺得血肉橫飛,腦漿糊地!銀盾牆上早已塗滿鮮血,血漿在銀盾之外彙聚成溪流,緩緩流動,血流成河。不出一盞熱茶時分,銀盾牆外的妖獸屍體便堆成了山。後麵的妖獸仍然無窮無盡,絲毫不見頹勢。
※※※
峽穀外陷入瘋狂廝殺,軍刀城門內亦然緊張萬分,調兵遣將。
黴菌地毯幾乎布滿整個廣場,上麵密密麻麻地爬滿了紅黑色百足蚜蟲,身上甲片閃爍暗光。聳立入雲的女神雕塑腳下,塗山芷白衣翩躚,渺小得猶似一粒塵埃。她在烏光閃閃的帝陵鼎旁盤膝而坐,控製綠芒如熾的狐火,在鼎底熊熊燃燒。鼎身上六芒星銘圖紋路上綻放出琥珀色光華,從鼎口毫放出錐形的藍色光柱,直入蒼穹。
瀲灩手握手掌長短的竹管狼毫,揮袖潑血,在空中不斷地畫著一個又一個匪夷所思的怪異圖騰,血紅豔豔。身旁龍頭獅身的辟邪碧麟甩甩鬃毛,渾身泛出聖潔的青紫色森林之光,忠臣地守護在瀲灩身旁。瀲灩和塗山芷收了舞神血菇,碧麒麟早已將兩人認作了主人。
血紅圖騰源源不斷地飛入毫放而上的藍色光柱,之後被藍光吸入黑鼎。每吸入一個血紅圖騰,黴菌地毯上便會湧出血肉,包裹一個紅黑色蚜蟲,孕育出一隻妖獸。
妖獸源源不斷產生,猶似潮水般從軍刀城門蜂擁而出,投入戰鬥。瀲灩揮毫潑血,額頭上沁出晶瑩剔透的汗珠。以他此刻的六芒星法力,要獨自一人支撐起整個戰役,不免顯得有些吃力。
須臾,青衣烏帽的卓筱笑負手走入聖母血陣,來到瀲灩身旁。看到瀲灩揮汗如雨,氣喘噓噓,道:“休息一下吧。”
瀲灩停下手中血毫,晶瑩剔透的汗珠隨著臉頰滑落,懸掛腮幫,猶似粒粒磚石般閃閃發亮,吧嗒、吧嗒,悉數滴落手心。卓筱笑道:“公子辛苦了。”
瀲灩微微一笑,道:“城外戰事怎麼樣了?”
卓筱笑負手而立,正色道:“陷入膠著。獸群倒是將魔族大軍圍住了,但是魔軍紀律嚴明,秩序井然,一絲不苟,還在陣外豎起了盾牆。群獸雖多,一時間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找到突破口。”
辟邪碧麟耷拉腦袋,趴在瀲灩身旁,兀自舔著腳掌。他的職責是保護舞神血菇,峽穀口的震天血戰仿佛與他無關。瀲灩撫摸碧麒麟的鬃毛,和藹地道:“乖乖地,在這裏等我。”辟邪碧麟哧地一聲,打了個響鼻。眯起眼睛,將頭埋入前肢,打起了瞌睡。瀲灩挑眉一軒,對卓筱笑道:“帶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