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畢竟是大英雄,胸懷寬廣,並不是小肚雞腸的人。此刻不加細想,大步流星地走了上去,將瀲灩從武青煙後背上扶了下來。武青煙欲擋開他的大手,虎嘯卻執意攙扶,虎目凝視武青煙,瞳仁中泛出固執的波光。武青煙風帽遮麵,看不清臉色。兩人一番沉默的較量後,她終於放棄了阻擋。
虎嘯將瀲灩負在背上,麵色凝重,拿起暗夜星燈,四處打量,道:“這地底深淵如此之大,我們的來路也許僅僅隻是深淵崖壁上的一個小洞穴。此處既然是朱雀祭壇,必定另有大出口。隻是這朱雀祭壇埋藏地底多年,隻怕出口早已掩埋在曆史塵埃之中了。”
武青煙微微一愣,隨即想到此刻仍然處於危機之中。瀲灩雖然氣若遊絲,但仍有希望,須得立即離開此地救治瀲灩。人命關天,不可等閑視之。她重重地甩了甩頭,伸出黑色衣袖拭幹臉上淚水,道:“這周圍壁立萬仞,都是懸崖峭壁。我們兩個要出去都還好辦,可是如今背負瀲灩,你能行麼?”
虎嘯胸膛一挺,傲然道:“放心!包在我身上!”同武青煙癡戀瀲灩一樣,虎嘯對武青煙的感情依然是刻骨銘心。隻要武青煙有所求,虎嘯便似打了雞血般臉紅筋漲,熱情倍增,道:“你放心吧,這天底下還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得住我虎嘯……”
“行了。”武青煙頗為厭煩,打斷虎嘯的豪言壯語,道:“我們走吧。”
虎嘯一滯,點了點頭。他放下瀲灩,將星燈放在淺灘上,脫下玄青色披風。之後從懷裏拿出從石梁上扯下的金蛛蛛絲,將瀲灩牢牢地捆在背上,呼地蓋上披風,道:“走吧。”拾起星燈,大步流星,向峭壁走去。
虎嘯力拔山嶽,氣吞湖海,如此牢牢背負瀲灩一條瘦削身軀,自然如若無物。武青煙見他步履穩健,臉色如常,這才放下心來。她蓮足飄逸,黑衣曳地,跟隨而上。
三人離開淺灘,從峭壁上攀回瀑布,原路返回。離開地底深淵後,沿著洪流回到那塊中流砥柱的礁石,順著旁邊堅硬石壁向高懸半空的石梁攀爬而去,最終回到了埋燈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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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青煙在埋燈塚平台上嘎然止步,駐足不前。原本已伸足踏上石梁的虎嘯霍然回頭,問道:“怎麼不走了?”
武青煙冷冷地看著平台上毫光熠熠、耀眼奪目的血隕石,冷冷地道:“有些東西,你是不是應該放下再走?”她黑色鬥篷無風自動,旗幟般飄揚,金光閃閃的玄武圖騰不停飄動,莊嚴而神聖。
玄武係司職刑法,玄武圖騰在拜火教正是代表著對罪惡進行無情審判的莊嚴圖騰。拜火教徒隻要身犯重罪,便是虎王孫都害怕武青煙這身行頭。更為重要的是,虎嘯此刻麵對的是自己又敬又怕的武青煙。是以他雖然英雄不凡,麵對她這般威勢卻頗為忌憚和害怕,不由自主地後退了兩步。
武青煙冷笑道:“喲,想就此一走了之啊?”
虎嘯回過神,重重地甩了甩頭,正色道:“青煙,你誤會了……”
“誤會?”武青煙霍然轉頭,怒叱道。
虎嘯一窒,僵立石梁。暗夜星燈毫放赤光,印得他剛毅方臉微微紅潤,囁喏道:“這個……暗夜星燈是聖教重器,非同小可,事關重大,留在這裏不安全。我須得將它帶回中原,由舅舅處置。舅舅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定會妥善處理這件聖器,利用它帶領聖教千千萬萬教徒迎來光明!為天下蒼生造福。”
武青煙霍然轉身,鬥篷裹身,腰懸黑劍,身軀隱藏在陰影中猶似幽靈,凜然道:“別在我麵前鼓弄你那套虛偽空洞的陳腔濫調!我最為討厭你這個樣子。粗魯倒還罷了,喊些英雄主義的口號最最令人惡心!無聊透頂!你舅舅現下是重犯,有什麼資格處置聖教重器?”
虎嘯不語,臉色紫脹,牙關微微蠕動。
武青煙看著虎嘯的臉色,忽然想到他對自己的深情,數次相救自己於危難之中,心中又有不忍。她緩緩轉過身,向前走了兩步,身上鬥篷獵獵飛舞,劈啪作響,上麵金光閃閃的玄武圖騰也隨之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