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無垠的雪原上,狂風呼呼地嗚咽著,裹挾著雪粒無所顧忌地橫衝直撞。所有的生靈此刻都不知所蹤,唯恐惹怒了這不講理的家夥,將它們生生凍成冰茬。
一個小黑點從地平線上艱難地挪過來,走近一看,是個約摸十一二歲的少年。
短短的頭發黃得像枯草一樣,頂著一個已經小了的破氈帽,身上的棉襖,與其說是棉襖,還不如說是破棉絮,因為外麵的布已經破得兜不住裏麵的棉絮了,還穿了一條明顯就很大的褲子,用了一截麻繩束住了腰,褲子單薄而破舊,拖到地上的褲腳已經弄濕了結成冰,腳上的破棉靴也不合腳,用了一根繩子紮緊了腳踝。
少年的身上還背了一把漆黑的開山刀,身後跟了兩條威風凜凜的獵狗。
少年熟練的刨開厚厚的積雪,一隻灰色的野兔箭一樣竄了出去,少年用手指吹響一記長哨,兩隻獵狗飛一樣追那野兔去了,沒過一會兒,兩隻獵狗前後夾擊,那隻野兔就被其中一隻獵狗叼了回來,“嗚嗚”地坐在主人麵前邀功。
少年也隻是摸了摸獵狗的頭,取下野兔拿繩子係在腰間。然後又到處找獵物,搜尋一圈沒什麼發現,雪卻越下越大,少年有些沮喪,去看了平時做下的陷阱,也隻有幾隻小麻雀。
少年垂頭喪氣地回去了,住的地方也很簡陋,幾根歪七扭八的木頭圈在一起,屋頂和周圍都用茅草塞著,就算是間隔出來三個屋子了。
少年睡一間,老頭睡一間,中間是廚房。老頭姓名不詳,整天一襲灰色舊道袍,須發皆白,一縷長須,如果不開口,頗有些絕世高人的意味。
老頭隔三差五便扔下少年下山去了,手裏搖搖晃晃地拿著“神機妙算,妙手回春”的破幡,舊褡褳裏放著不知年份的幾丸藥。短則四五天,長也幾個月,回來時總會帶著燒雞和酒。別的生活必需品一概忘到腦後,要不是幾裏外的紅姑總去趕集捎帶回來一些糧和鹽,這孩子準能餓死。
說是廚房,其實兩位也並不怎麼煮飯吃,打來的野味都是烤來吃了。
少年生了火,把自己的腳從濕透了的靴子裏拔出來,湊近火堆旁邊烤。烤了一會兒,腳開始冒起白煙,自己腳和鞋散發出來的味道讓少年幹噦不已,便匆忙把鞋丟開,用地上的泥土搓了搓腳,然後打著赤腳開始對野兔和麻雀進行開膛破肚了。
少年把內髒全扔了,然後對著火把兔子身上的毛都燎掉了,這才想起家裏已經沒鹽了,老頭前天下山是說會帶鹽回來,這都快三天了老頭還沒有回來。別的調料沒有還可以將就,唯獨沒有鹽就沒有滋味。
少年丟開野兔肉,在火堆旁邊的長木凳上躺下了,雙手枕在腦後昏昏沉沉睡著了。
睡夢中少年被誰一腳踢下了長凳,連忙跳起來一看,原來是老頭回來了。
少年反手就抽出開山刀,朝著老頭的頭一刀劈了過去,老頭用腳挑起木凳擋了回去。少年眼看一刀被化解又劈出一刀直取老頭頸項,老頭側身躲過,右腳一點,竟淩空向後掠出了幾丈,手裏的燒雞和酒還穩穩提在手裏,在院子裏落定才叉腰破口大罵:“你這臭丫頭,又扯哪門子瘋?至於如此凶惡,刀刀取人要害!”
少年,哦不,雖然難以辨認,但她的的確確是個丫頭。老頭叫她雪柒,隻因她是於雪地中被老頭抱養的,那日正好是臘月初七。老頭在雪柒和臘柒中間權衡了半晌,思及是個女孩要點顏麵,還是選了雪柒這個名。
撿到雪柒那日,老頭剛好下山打酒去,未曾下雪,倒是厚厚的積雪在日光的直射下令他睜不開眼。他走著走著,好像踢到什麼活物,微弱地哼了一聲。低頭一看,是一個用紅色繈褓包裹著的嬰兒,積雪已經差點把她全覆蓋住了,一張小臉已是青紫,呼吸也是出氣多進氣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