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打起精神,餘喜操持著方淮的後事。
他被燒成骨灰,安置在小小的骨灰盒裏,她沒有哭。
一直以來,選墓地,辦遺照,安置他,她也沒有哭。
許江小心翼翼觀察著,偶爾勸慰她幾句,得到的也隻是她雲淡風輕的回應。
她堅強的可怕,如果不是清楚她對方淮的感情有多深,許江險些以為,對方並不在意。
辦完追悼會,餘喜病倒了。
她給自己和方念換上白衣,為他守孝,半夜睡不著,安眠藥也沒有用,整夜抱著他的照片到天亮,小聲說著往事,就像他還在一樣。
半個月後,許江再也按奈不住,嚐試著說出方淮希望自己照顧她們的遺願,然後目光灼灼看著女人,像宣誓般說道:“我一定會對你和念念很好的,餘喜,給我一次機會?”
餘喜早在聽見方淮的原話時,就淚流滿麵。擦幹淨眼淚,她揚起微笑的臉,求著許江,“你會照顧念念,對不對?讓她叫你爸爸吧?”
許江愣住,沉浸在女人的微笑裏,重重點了點頭。
餘喜眼角笑容真切起來。
同樣大雨滂沱的午後,她事前寫好紙,不怪任何人,親了親女兒可愛的小臉,衝著迎麵而來的車輛,快步奔跑起來。
砰
身子被撞出去,餘喜滿臉微笑,身體開始冰冷,她頭腦昏沉,眼前一片白光,似乎看見方淮微微皺眉的臉。
“叫你好好的,這是幹什麼?你來了,念念怎麼辦?”男人埋怨著。
餘喜嘿嘿笑著,能在一起,真好!
“行了行了,既然來了,就再也別分開。”男人歎口氣,上前拉住她的手。
兩人相攜而去。
沒等救護車來,餘喜徹底閉上了眼睛。
許江聞訊趕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餘喜最後帶著微笑的樣子。肇事者一直上前試圖解釋,“我不知道,好好的,她就跑上來了,我也嚇了一跳……”
“不怪你。”
許江天天幹燥的嘴唇,打斷對方的話。
她愛他,她要跟著他,自己明白。
可何等的不公平。
原本以為能擁有,沒想到,卻是永別。
辦完餘喜的後事,許江像蒼老了十歲,身體不太好,卻不敢倒下。
他們都走了,可還有念念,需要人照顧。
方氏被他壯大了幾倍,法人名字都是方念,他也給自己買了不少保險。
生命脆弱,萬一自己有事,方念還能有點依仗。
方念日益長大,越來越像當初的餘喜,許江經常望著她,發好半天的呆。
二十三歲,方念結婚,許江把她的手交給另一個男人,所有的資產也一並轉到她名下。
他的身體出現問題,手腳開始不聽使喚,簡單的說,他再次成了植物人。
堅持了二十多年,簡直是一個奇跡。
當初醫生就說過,身體受那個藥的影響,一定會再次複發,可能是一年,可能是三年。
他整整堅持了二十三年,直到把方念交給另一個人照顧才倒下,全靠意念撐著。
方念整天守在醫院,噓寒問暖,可許江開始覺得,活著太沒意思了。
於是,趁著她離開,他顫著手拿開罩在臉上的氧氣罩。
意識漸漸模糊,他似乎看見餘喜的臉。
“要是有下輩子,不要先遇到方淮了,跟我在一起吧!生一個像你一樣的女孩,一定很美。”
帶著笑意和憧憬。
斷斷續續說完,終是閉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