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院，觀察室。
窗戶透進來的陽光，是一個傾斜的長方體光束，幹淨透亮，金黃的灰塵在光束裏遊弋。
胡晴打量著坐在長桌對麵的青年男子。
他歪著頭，蒼白的手捏著一塊黑色巧克力。他小心翼翼咬了一口，又小心翼翼地把包裝紙包好，塞回了灰藍色褲兜。
他叫王小山，年齡不大，二十歲左右，剃著圓寸頭型，五官端正，眉清目秀，尤其是一雙眼睛十分清澈，不像個精神有問題的。
黃色胡桃木的桌麵，幾聲嘩啦的翻紙聲。
胡晴翻看手裏的資料……這王小山，竟然是個成天想著修仙練氣的無業遊民？
難道真是精神病？
“你好。我是……”胡晴剛剛開口說話，就被王小山委屈的聲音打斷了。
“這位醫生大姐，我腦子真沒問題，是真的出大事了，怎麼就沒人信我呢！”王小山咽下巧克力，苦著臉，兩條眉毛擰得像包子褶似的，似乎有滿腔苦水！
胡晴頷首一笑，說道：“哦？那你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被人打劫了！他們要搶我東西！我不給，就要殺我！這幾天一連好幾撥人追殺我！”王小山有些慌張地說。
胡晴打量著一副窮酸樣的王小山：“追殺你？搶你東西？”
這王小山，怎麼看都像那種找茬去派出所蹭吃蹭喝蹭住的人，還有人會打劫他？眼瞎了？
“嗯！”王小山打開桌下的藍色條紋編織袋，掏出兩根棒球棍，輕輕放在桌子上：“這兩根棒球棍，是第一次襲擊我的人用的。”
又掏出四把水果刀，“這四把水果刀，是第二次襲擊我的人用的。”
又掏出一把子彈殼，“這十二顆子彈，是第三次，就昨晚發生的事！”
王小山一樣接一樣地從編織袋裏往外掏東西，把胡晴看得一愣一愣的。
頓了一下。
胡晴盡量和藹地問：“都用上槍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我……”王小山欲言又止，忽然變成泄了氣的皮球，無力地靠在棕色椅背上，說，“我要是說了實話，你肯定也得把我當精神病。”
胡晴滿麵微笑地看著王小山：“別擔心，我相信你。”
王小山搖頭道：“大姐，你當我不知道這是哪兒啊？我不傻，我腦子沒問題，更不是精神病！隻不過這些事，實在是匪夷所思。唉，算了算了。”說著話，他坐直身子，把桌上的東西，一件一件往編織袋裏收，“我不自首了也不報警了，反正你們把我當精神病。”
胡晴輕輕敲著桌子，說道：“我不騙你，我說相信你，就是相信你。你要覺得我騙你，那行，就算了吧，我也該下班了。”
王小山聽她這麼說，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問道：“真的信我？”
胡晴的表情故意有些不耐煩：“想說就趕緊說，過一會兒我下班了。換個人跟你聊，可不一定像我這麼好說話。”她嘴上這麼說，手裏卻把記事本打開了，拿起筆，準備做記錄。
王小山：“那我真說了啊！”
胡晴盯著王小山，沒說話。
窗外飛過灰撲撲的麻雀。撲棱棱棱棱。
王小山猶猶豫豫地說：“其實……我有超能力……”
胡晴繼續盯著王小山，還是沒說話。
牆上的掛表，秒針一下一下的往前走，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王小山看胡晴沒反應，猶猶豫豫地接著說：“我的超能力就是，打不死……受了傷會迅速恢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