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天朗氣清,圓月高懸。北嶽恒山的聚仙台上遊人如織,他們暫時忘記戰爭和殺戮,今夜縱情歡呼。
燒香、拜神、祈願、然後賞月……這是一年一度的中秋節。節日的氣氛從山腳一直蔓延到山頂。
鬼穀子在閉關療傷,縱橫弟子四人在山巔的石亭裏圍坐在一起。除了公孫羽,其他三人更像是沉默之人,但是這會兒公孫羽也變得沉默了。
為了讓兩個少年感受到過節的氣氛,戚梵下午就已經下山買了些節貨,蓋聶挖出那壇封存七年的米酒,這就算過節了,簡約而不簡單。
“本想今年陪師傅他老人家好好過個節,這壇酒我存了七年,不曾想……”蓋聶有些遺憾。
“千萬被別傷心,師傅他老人已經戒酒了。”戚梵拿起酒杯,聞了一下,甚是滿意。
蓋聶一聽,吃了一驚,看了嬴政一眼,嬴政點點頭,“三年來師傅唯一改變的就是把酒戒了。”
“看來是我太久沒回家了。”蓋聶自責地喝了一杯。
“小羽,你怎麼了?”嬴政看著公孫羽悶悶不樂的樣子,輕輕推了他一下。
“沒什麼,我隻是突然覺得有些傷感。”這是這個少年第一次說出這樣的話,因為他想他的父親,想起他的母親,偶爾也會想起驪姬和那個有點意思的荊軻。
“哎,別想那麼多了,來,杯酒解千愁。”戚梵給公孫羽倒了一杯酒。
“讓他安靜一下吧。”看著公孫羽走到山前望著月亮發呆,蓋聶對戚梵和嬴政道,“他經曆了太多。”
“有什麼?我們這裏誰不是那樣?”戚梵不屑道,他從小就是孤兒,蓋聶也是孤兒,就連嬴政雖然不是孤兒,但也備受流離之苦。
“不一樣。”蓋聶說道,又喝了一口酒。
喝罷,蓋聶放下酒杯對嬴政道,“太子,你晚上準備一下,我們明天下山回鹹陽。”
嬴政一聽,並沒有太大反應,隻是沉默了一下,三年了,他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突然要回去。但是,他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從蓋聶上山那一刻起,他似乎就知道他為何而來。
“可是,師傅他還沒出關。”嬴政道。
“我們已經跟師傅說了。”蓋聶應道。戚梵也點點頭。
“我還是想跟他老人家道個別。”嬴政不無惋惜道,對他來說,或許這一次下山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也許很快,也許再也不回來了。
“師傅說,機緣巧合,自會相見。”蓋聶又喝了一杯。
嬴政點點頭,繼而看著公孫羽的背影道,“能晚一天嗎?我和小羽約定明天到鬼穀峰去練劍,並在那裏正式結拜。”
蓋聶搖搖頭,“秦王恐怕等不了了,難道你不希望見他最後一麵嗎?”
嬴政沒有應答,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己和父皇有一種無形的隔閡,到時跟相國呂不韋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但是他還是表現出很但又的樣子,他微微閉上眼睛點點頭。
“我倒有一個主意,不如你二人今夜就在這北嶽之巔結拜吧,有酒有餅,有花有劍,更有明月作證,在這恒山之上,最合適不過了。”戚梵說著,看了蓋聶一眼,算是征詢他的讚同。
蓋聶點點頭,“戚師兄說得在理,你們這次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既然惺惺相惜,又彼此有過命交情,不如今夜進行結拜。我與你戚師兄各叫你們一套劍法,權當做送給你二人的結拜之禮。如何?”
“甚妙!”戚梵聽說可以給這兩個縱橫未來的傳人親授劍術,自是欣慰不已,正好也在蓋聶麵前顯擺顯擺。
“難得二位師兄周全,嬴政感激不盡。”嬴政說著叫了一聲公孫羽,“小羽,快過來。”
公孫羽雖觸景生情,沉湎於對親人的懷念裏,但是嬴政這一聲叫喊還是將他從記憶的深淵裏拉了回來,就像前幾天他被嬴政拉上北嶽之巔一樣。這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小夥伴。
“來了。”公孫羽強忍著悲戚強顏歡笑地蹦了過來。看到杯中酒便想喝上一口,被戚梵製止。
“哎慢著,咱先說正事兒。”戚梵按住公孫羽的杯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