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幫幫忙,把這封信送給她,回頭我請你吃十頓大餐,成不?還沒等我回答,這人就飛身逃之夭夭了。
這封信隻有三個字。我愛你。普曉江撥通了信紙背後的電話,溫柔至極地說,兄弟,我也有三個字要告訴你,你去死!
掛完電話,普曉江補了一句,除了靛藍小孩,我誰也不稀罕。
秋日的落葉在晚風的雲霞中震顫,像是兀自哭訴無人聽懂的哀怨。我默默地蹬著自行車,始終沒有勇氣問普曉江,是不是我對你十一年的堅持,也敵不過梁樸樹的一句甜言蜜語?
易拉罐的心
普曉江再沒給我機會儲備勇氣。
她沒有坐上我的自行車,隻是安靜地站在我的後麵。猶豫了片刻,她終於對我說,嗯,我和梁樸樹開始交往了,他不太喜歡我和其他男生靠得太近,你以後還是別載我了吧。
我故作從容地笑笑,丫頭,祝賀你,你一定會幸福的。
為了躲開希臘人和普曉江,每天放學,我總是第一個衝出教室,第一個騎著自行車飛上公路。我不想看見,希臘人和普曉江齊頭並肩的背影。
普曉江說,她和靛藍小孩很有緣分,他們的名字都是三個字,且有一個字的讀音相同。
這世界,有多少人來過又匆匆離去,他們都有著自己的姓名。同名同姓尚且比比皆是,為何你非得把不相幹的兩個字看成上天賜予的緣分?
因為這句話,普曉江徹底和我斷了聯係。她說,她不明白,為何與她最要好的我,總是要反對她的愛情。
普曉江當然不會明白。易拉環拚了命地護著易拉罐的傷口,可易拉罐的心裏,卻永遠隻裝著可樂。
奮不顧身
開學大典,普曉江跑到我們班的方陣,和希臘人站在一起。
普曉江把外語課本的扉頁疊成了老鷹飛機。她晃著手裏的重大成果問希臘人,喂,靛藍小孩,你敢不敢?
希臘人向來是個循規蹈矩的膽小鬼。他一本正經地說,曉江,別鬧了,現在正在開會呢!
普曉江有點生氣,她幾乎想都沒想,就把手裏的飛機扔了出去。結果,這架乘風而去的飛機,不偏不倚,恰好撞在禿頭校長那張唾沫橫飛的嘴巴上。
誰?給我滾出來!到底是哪個班的壞分子?啊?簡直無法無天了!
人群一陣躁動。
肯定是中間這條線的,飛機就是往這個方向飛過來的。請中間這條方陣的各班班主任,迅速查證,這樣的壞學生,我們一定要嚴厲處分!
普曉江和希臘人瞬間噤若寒蟬。
我知道,如果沒有人站出去,這場典禮,永遠都不會完結。
一分鍾後,我主動走上了講台。因為這件事,我不但遭到了所有領導的批責,還在全校的廣播裏連續念了三天的檢討書。
普曉江在小區門口對我說謝謝的時候,我笑了,你知道嗎?為了你,我可以對任何事情都奮不顧身。
靛藍小孩
普曉江並沒有因為我的犧牲而感動。她的心,從始至終都是一個冰冷的易拉罐,內裏,隻有可樂一般的靛藍小孩。
填報誌願那天,不知為何,我忽然有了一股充滿惆悵的勇氣。我知道,如果這次再不坦白,那麼,我將會錯過一切可能出現的奇跡。
清晨,我一個急刹把普曉江攔在了十字路口,咳,普曉江,記得你說過,你很想去海濱小城看看。如果,我報考了沿海城市的大學,那麼,你會不會跟我一起走?
普曉江頓了片刻,仰麵看著我。她的眼眸第一次深邃得使我害怕。
很感謝你這些年對我的照顧,但我一直都把你當成哥哥來看。對不起,我已經答應梁樸樹,陪他一起去西安。
在風起的路上,我獨自眯著眼,把自行車的前後輪騎得嗚嗚作響。
就算梁樸樹懦弱得不肯為普曉江做一點點犧牲,就算我慷慨到可以為普曉江不顧前程,忘卻生死,那又怎樣?普曉江喜歡的,照樣還是擅長明哲保身的梁樸樹。
普曉江要走那天,我朝她的背包裏塞了一本新書,名叫《靛藍小孩》。我說,希望你的靛藍小孩,能和這本書一樣,終身對你不離不棄。
傍晚5:30分,飛往西安的客機準時越過小區的樓頂。我衝著轟隆隆的飛機大喊了一句,普曉江,我喜歡你!
那顆堅強了十一個春冬的少年淚,終於在十七歲的秋天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