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國公夫人眼中淚光微閃,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兒,愈發難過起來。

自己最後能為女兒做的,不過是好生護住外孫,讓他平平安安的長大,不被傷害。

“幸而王爺是個心裏明白的,不曾錯待了咱們哥兒。”張嬤嬤替她寬心道:“如今王爺把哥兒帶在身邊,又時時往宮裏送,這就表明了他的態度。王爺並不信任那陳氏,王爺會好好的護著哥兒的。”

話雖如此沒錯,隻是她想得更多些。

縱然祁恪不喜陳瑩、不喜常玥,後院女子無寵,那隻是暫時的。若是日後淑妃娘娘再賜下人來,或是再有令祁恪動心的女子,但凡娶進門來,對烺哥兒的安危都是隱患。

此時祁恪膝下隻有烺哥兒一子,往後若是他與心愛的女子再有子嗣,對烺哥兒的關心愛護隻怕會少了許多。

王府裏需得有個人全心全意的替烺哥兒謀劃。

“這藥你且收好,找個機會給那邊送過去。”護國公夫人眼底閃過些許踟躕之色,而想到烺哥兒又讓她很快便下定了決心。“不要急,慢慢的給陳瑩下到每日的補藥裏頭。短則三五個月,便會見成效。”

“王爺才惱了她,這些日子都不會跟她同房,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唯有此,她才能力保烺哥兒坐上世子之位,在以後她也會好生護著烺哥兒。”

雖是護國公夫人未曾言明,關起門來就剩她們主仆二人,張嬤嬤對她手中的小瓷瓶裏裝著的東西已是一清二楚。

張嬤嬤鄭重的接了過來,用力的點頭道:“夫人放心,奴婢知道分寸。”

“想法子把這件事怎麼嫁禍給常玥才好。”護國公夫人眸中透出冷意,常玥在宮中曾想要害烺哥兒的事她有所耳聞,隻不過淑妃和祁恪都沒有提,她也隻能裝聾作啞,權當不知情。“她對烺哥兒下了毒手,此仇我要替烺哥兒報了。”

幸而有沈氏出手相助,才沒有讓烺哥兒受到實質上的傷害。

陳瑩和常玥兩個自小長在朱門錦繡中的大家閨秀,竟還不如奴婢出身的沈氏心地善良識大體——

張嬤嬤是護國公夫人的心腹,對這些內情也是知道的。她應道:“夫人放心,奴婢會讓人機靈些,找機會把下藥的事推到常氏頭上。左右當初是陳瑩用計讓常玥誤服下落胎藥,如今常玥給陳瑩下了以後再也無法有孕的藥,也算是人之常情罷!”

此事是陳瑩所為,她自是做賊心虛。等到知道自己無法再有孩子的那一刻起,頭一個懷疑的就會是常玥!

“到時候您隻管看好戲便是了。”張嬤嬤露出笑容來,她把瓷瓶攏在袖中,一派篤定的道:“她們狗咬狗去,咱們烺哥兒的世子之位卻能穩如磐石。”

護國公夫人終於長出一口氣,神色緩和了不少。

她忍耐了三年,不曾讓自己的人在安親王府中插手任何事情。如今常玥和陳瑩已經把一灘水攪渾,她也隻得逆水行舟——

不進則退!

而她的外孫在王府中,沒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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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惜沒想到喬漪的親事竟會如此順利。

那日齊家大夫人到訪後,由容氏和衛國公夫人陪著說話,還果真把琰哥兒抱出來,倒是一派其樂融融,仿佛隻是通家之好間的走動。

喬漪一同接待了齊家大夫人,雖是有些少女的嬌羞,卻仍是舉止從容得體,落落大方,一派世家的風範。齊家大夫人誇了她好幾句,神色間對喬漪很是滿意。

直到離開前,沈惜借口琰哥兒困了要抱回去午睡,便讓喬漪帶著琰哥兒先回了裏屋。

之後才是兩家開誠布公的說起兩個孩子的親事。

齊家大夫人痛快的表明了將軍府的態度,將軍府也是樂意這門親事的,能娶到喬漪做兒媳婦,是齊玨的福氣。

她把話說得熨帖,既沒有提喬漪和齊玨在郊外的事,也沒提齊玨犯了倔咬著牙說非喬漪不娶。她隻說家裏上下都覺得喬漪好,宜室宜家。等到喬漪嫁過去後,她定然把喬漪視作親女般疼愛。

雖是她這般說,沈惜卻覺得她能有這樣的態度,齊玨一定在其中起了不小的作用。

可齊玨什麼都沒說。

沈惜愈發覺得他是個值得喬漪托付終身的人。

等到送走客人後,沈惜一五一十的把這些話都告訴了喬漪。喬漪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可那股子發自內心的高興是怎麼都掩飾不去的。

沈惜覺得是時候幫喬漪把嫁妝準備起來了。

“知會趙嬤嬤一聲,把我庫房的冊子都拿過來。”從喬漪的東跨院出來後,沈惜便吩咐蘭草去找東西。“我要挑些東西給阿漪做嫁妝。”

世家貴女們的嫁妝一般都是出生起就開始準備了,直到她嫁人前,一直都在慢慢的完善。雖說沈惜知道喬漪在這些上都是不短的,可喬湛就這麼一個妹妹,又遇上過那樣的事,自是要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蘭草答應著去了,不多時就抬來厚厚的十來本冊子。

“這些都是首飾、古玩的冊子,您先看著。”蘭草道:“家具等大件的冊子還沒找出來。”

沈惜點點頭,拿起一本登記著各色擺件的冊子,一邊看一邊親自拿筆謄錄,準備把哪些挑給喬漪。

她看得十分專注入神,甚至連喬湛進來都沒看到。

“在看什麼?”當喬湛的聲音突然響起時,把正在勾勾畫畫的沈惜嚇了一跳。

沈惜手下的筆不受控製的劃出長長的一道痕跡,她拍了拍胸脯,長出一口氣。“侯爺?您什麼時候進來的?”

“還不是你看得太投入了?”喬漪修長的手指在她麵前的冊子上點了點,忽然他挑了挑眉,道:“這是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