烺哥兒垂著眼,手中的草葉攥得愈發緊了。

“哥兒!”

隻聽“咚”的一聲,院子裏忽然響起了烺哥兒奶娘的尖叫。

原來是方才推搡間烺哥兒掙紮時沒站穩被推倒了,正好跌倒在了草叢上。嫩草的汁液把烺哥兒月白色的小袍子弄髒了,且草叢裏有小石子、小枝椏,烺哥兒的手掌也被割破了。

而烺哥兒也隻是攥緊拳頭,沒有說話。

“哥兒怎麼樣?可曾摔壞了?”

被陳瑩派來的兩個丫鬟見奶娘快步跑過來抱住烺哥兒,心中都有些揮之不去的怪異感,卻忙幫著扶起烺哥兒,幫他拍打幹淨身上的袍子,沾著的草葉可以弄掉,可被弄髒的痕跡卻消不掉。

此時已經沒有多餘功夫能回去換衣裳了。

小孩子們玩耍怎麼可能沒有磕磕碰碰?那兩個丫鬟已經想好了說辭,又對奶娘半是威脅的道:“你是哥兒的奶娘,沒有看護好哥兒,王妃若是知道了一定饒不了你。如今見你可憐,若你是個識趣的,我們倒可以替你向王妃求求情!”

烺哥兒不哭也不說話,神色呆呆的,倒是奶娘被嚇得噤若寒蟬,忙唯唯諾諾的答應了。

兩個丫鬟立刻便鬆了口氣,指使著奶娘抱起來烺哥兒,把烺哥兒送到了正院。

幸而這回沒再出岔子。

“烺哥兒來了?快到母妃這邊來。”陳瑩聽到動靜,擺出一副慈母的姿態,朝著烺哥兒招手。

而烺哥兒隻是怯怯的躲在一旁,不肯過去。有人碰他時,他就拚命掙紮,癟癟嘴就要哭。

陳瑩好不容易有點子耐心,也被他磨沒了。她沒好氣的問身邊的丫鬟道:“王爺可曾回府了?”

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陳瑩皺了皺眉,看著呆頭呆腦的烺哥兒也實在是厭煩,便隻讓人帶著烺哥兒先去碧紗櫥中玩會兒,等到祁恪回來時再把烺哥兒給叫出來。

“你去給烺哥兒拿件幹淨的衣裳過來,髒兮兮的成何體統。”陳瑩上下打量了烺哥兒一番,想要給祁恪個好印象,便要把烺哥兒照顧好了。她吩咐奶娘去取,自己命小丫鬟看著烺哥兒。

奶娘順從的離開後,烺哥兒也沒有再鬧,乖乖的跟著人走了。

“真真是不讓我省心!”陳瑩不滿的抱怨道:“這個癡傻的,白花我多少心血!隻是浪費了!”

她身邊的大丫鬟翠珠忙道:“王妃您別著急,你往好處想一想。雖然烺哥兒是原配所出的嫡長子,可他這樣子,又如何能做王府的繼承人?如今隻有您肚子裏出來的,才有這資格呢!”

這也是陳瑩能容忍烺哥兒的緣故,烺哥兒永遠都不可能被立為世子,除非祁恪瘋了。

“這倒也罷了,幸而常玥那賤人的孩子沒了,否則終究是隱患。”陳瑩長長的舒了口氣,神色微鬆。

翠珠忙奉承道:“可不是呢,虧得您足智多謀!事到如今,恐怕那常侍妾還覺得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呢!前些日子她作天作地的鬧,這兩日還不像個鵪鶉似得!”

陳瑩聽罷,臉上更露出幾分得色來。

翠玉見狀愈發奉承起來,兩人都沒把碧紗櫥中的烺哥兒放在心上。

烺哥兒看似仍舊神色木然的攥著手中的草葉,眼見垂著不知在想些什麼,耳朵卻暗中豎了起來,用心的聽著。

而當陳瑩終於想起烺哥兒的時候,進來看時,隻見烺哥兒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看著他的丫鬟忙壓低了聲音道:“哥兒原本在牆角自己玩兒,奴婢看他一動不動覺得不對,去看時發現原是哥兒睡著了,便抱到了床上。”

看到烺哥兒身上狼狽的衣裳,陳瑩隻當他是瘋跑了半日累了,所以才睡著了。

陳瑩嫌棄的皺了皺眉,道:“等他起來後把這套被褥都扔了,還有枕頭——髒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