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微臣自會遵從母命。”顧清咬緊了牙關,不肯承認。“還請殿下不要多想。”
祁慎唇角翹了翹,不理顧清蹩腳的辯解,自顧自的道:“如今她不再是伯府下人之女,而是正經衛國公府的表姑娘、聖上親封的縣君——若是她能再等大人些時日,沒嫁給永寧侯的話,嫁給顧大人亦是成就一段佳話,想來父皇也很願意指婚的。前些日子還聽父皇感歎,沒有適齡的公主可以嫁給顧大人,真真是可惜了。”
是啊,如果沈惜當初沒跟了喬湛,有朝一日她的身份大白天下,她就能名正言順的嫁給他!
明知道祁慎所言不過是引他入套,可顧清還是不由心中一熱。
“當初在安陽表姐府上的事,我也略知一二。”祁慎挑了挑眉,端起了茶杯,輕輕的啜飲了一口。“你沒給我六皇兄送些謝禮過去?若不是他替你喝了——”
原本心懷僥幸的顧清在聽到祁慎說到此處,終於臉色大變。
顧清不由心中悚然,這等隱秘的事,祁慎是如何得知的?他知道的事還有多少!
“顧大人,當初既是能斬斷情絲,足以說明你是聰明人。”祁慎晃了晃手裏的信箋,微微笑道:“如今需得你再做一次選擇了。”
當初顧清能為了功名利祿放棄了沈惜,如今他平步青雲後,又怎麼舍得身敗名裂?
“聽說衛國公府給沈氏的嫁妝極厚,她又有縣君的名號在身,即便是和離了,亦是不愁嫁的。”祁恪用了誘惑的語氣,看著顧清道:“便是平寧縣君嫁給顧探花,亦是一雙璧人。”
沈惜和離?怎麼可能!
顧清苦笑一聲,搖了搖頭。如今她已經替永寧侯生下嫡長子,愈發坐穩了侯夫人的位置,正是安享富貴之時,怎麼會和離嫁給他!
“殿下莫要取笑微臣,要怎樣處置,微臣悉聽尊便。”
祁慎心中愈發肯定自己的猜測,他運籌帷幄的笑了笑,“前些日子永寧侯帶進府的一女子和幼兒,想必顧大人也有所耳聞罷?”祁慎刻意多觀察了片刻顧清的臉色,方才慢悠悠的道:“顧大人別忘了,當初沈氏嫁給永寧侯時,可並不是什麼世家貴女、縣君,不過是個丫鬟罷了。”
“永寧侯當初能力排眾議娶個身份低微的丫鬟,又有何不能另娶他人為侯夫人?”
“顧大人忍心看她受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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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慎口中的主角還不知自己又被編排了一通,沈惜把兒子哄睡後,便去了喬漪的房中。
“阿漪,這是在繡什麼?”她進去時沒有讓人通報,進門便見到喬漪那張繡繃子低著頭在繡東西。
見沈惜來,喬漪忙放下手中的活計,微笑道“嫂子,您來了。我想給小葡萄繡一件肚兜,嫂子可別嫌我活計粗糙。”
看到肚兜沈惜就想到了前些日子蘇姨娘的行為,不免有些頭疼。然而喬漪興致勃勃的把肚兜舉到沈惜麵前時,沈惜也隻得笑著誇獎了一聲。
喬漪亦是心靈手巧,比她自是強上許多。
這般俏麗的模樣、顯赫的家世、豐厚陪嫁,又能打理家事,琴棋書畫和女紅都是出挑的,卻受到無妄之災的帶累,看起來似是平白矮了人一等。
“嫂子。”喬漪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忽然對沈惜道:“能讓哥哥代我同齊三公子道謝嗎?他救了我,當時我嚇懵了,還受了傷,我本該親自道謝的——我不想讓他覺得,我是不知感恩的人。”
沈惜聞言,麵上不動聲色的皺了皺眉,心中卻是大喜。
見沈惜沒說話,喬漪覺得自己有些唐突了。她正是麵紅耳赤之際,沈惜突然開口了:“阿漪,我覺得這樣不夠有誠意,你哥哥已經謝過他了。你願意親自去向齊三公子道謝麼?”
要和齊三公子見麵?
喬漪俏臉有些發白,卻沒有立即拒絕。
“阿漪你的繡活做得這樣好,齊三公子於財物上是不短的,不如親手做些什麼。”沈惜看著喬漪,柔聲問道:“他是情願收的。阿漪,你可願意?”
沈惜雖未把話說透,喬漪卻已經聽明白了其中的意思。她頓時臉色更白了些,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有些難過。“嫂子,我害怕。”
身邊服侍的人早在姑嫂二人說話時,便都悄悄退了出去,眼下房中隻有她們兩個。喬漪睜著眼,淚珠大顆大顆的往下落,無聲的劃過她愈發瘦下去的臉頰。“齊三公子他是好人,我不怕他看不起我,我害怕他可憐我才——”
她忘不了那日在危險中緊握她的那雙手,溫暖幹燥,令人心安。她躲在他並不算寬厚的胸膛中,仿佛兵器聲和慘叫聲,都隔到了另一個世界。
他是哥哥的至交好友,他庇護了最狼狽的她,她不想再因為自己麻煩了別人。
“阿漪,別哭。”沈惜見她這般傷心,心裏也覺得難受,忙拿帕子替她拭去眼角的淚珠。“嫂子知道了。”
喬漪伏在沈惜的懷中無聲的哭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