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最是單純,誰對他好與不好,誰肯為他們花心思,他們心裏都是知道的,隻是烺哥兒有些先天不足,不善於表達罷了。

“烺哥兒!”淑妃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忽然瞪大眼睛站了起來。

原來是烺哥兒跑得太快,不小心摔了。

幸而淑妃奉行“春捂秋凍”,給烺哥兒穿得厚,他倒是沒有摔壞。淑妃忙心疼的把他抱緊宮裏,親手給他脫了衣裳檢查,有沒有受傷的地方。

不出意外,那小片刺眼的淤青立刻映入了淑妃的眼簾中。

烺哥兒自小被嬌養著長大,小胳膊小腿兒生得白嫩嫩的,他嬌嫩的肌膚上有丁點兒傷痕都特別顯眼,更別提這胳膊上一大片青紫痕跡。

淑妃不由勃然大怒。

“奶娘在何處?在烺哥兒身邊服侍的人都是死的嗎!”她在宮中這些年,一向以低調溫和著稱,見嫡親的孫子被人欺負,自是動了肝火。

烺哥兒身邊服侍的人跪了一地。

“回、回娘娘的話,奴婢實在不知!”奶娘見了更是嚇得瑟瑟發抖,她不住的磕頭道:“昨日早上哥兒身上還沒這淤青,昨晚和今早哥兒都不許奴婢們靠近服侍換貼身的小衣,奴婢罪該萬死!求娘娘饒命!”

淑妃才想發火,忽然感覺有人在拉她的衣袖。

她轉過頭,隻見烺哥兒怯生生的抬頭看著他,紫葡萄似的大眼睛中都是驚慌之色,見她目光轉過來,愈發不打自招似的閉緊了嘴巴。

“烺哥兒乖,告訴祖母,你都見過誰?”淑妃雖是能從別人口中輕易問出,可她更願意烺哥兒自己說出來,這是鍛煉他膽量的第一步。

偏生無論他怎麼說,烺哥兒隻是搖頭,一個勁兒往她懷裏鑽,愈發把淑妃心疼壞了。

無奈還隻得由奶娘來說。

“回娘娘的話,昨日晌午時王妃來看過哥兒,還有就是王爺陪著哥兒用了晚飯,再沒見過別人。”

是陳瑩!

在奶娘才說完的瞬間,淑妃便確認了“凶手”。

素日她漠視烺哥兒自己隻當瞧不見,而如今她竟欺負到了烺哥兒身上,自己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淑妃強忍著怒氣,問了陳瑩的來意。奶娘隻得回說是王妃想帶哥兒去永寧侯府,過兩日是小公子的滿月宴。

眼見烺哥兒情緒愈發低落下去,淑妃忙柔聲道:“烺哥兒不想去麼?”

烺哥兒點了點頭,眼中蓄滿了淚珠,忍著不敢掉下來。“麻煩。不乖。”

雖然這是簡單的兩個詞,卻讓淑妃心疼得無以複加。

誰說他們烺哥兒癡傻,這孩子就是發育得慢些,又是個實心眼兒的善良孩子。他是再說自己惹了麻煩,說自己不乖。

那日的事情到底還是觸動了烺哥兒,他嚇壞了。

可陳瑩竟還沒一個孩子懂事——不,她豈是不懂事,隻是想利用烺哥兒罷了!

淑妃臉色沉了下去。

她知道陳瑩喜歡祁恪,不擇手段也要當上王妃,才弄出那樁醜聞來,讓祁恪栽了大跟頭,如今在朝中的地位反而不如後來居上的九皇子。

而她帶烺哥兒去永寧侯府,也無非是全然是為了討好祁恪,從未考慮過孩子的感受。

“好孩子,你怎麼會不乖呢?”淑妃按捺下情緒,百般溫柔的哄著烺哥兒,烺哥兒才露出些笑模樣。

早有機靈的宮人送上了藥膏,淑妃仔細的替他塗好,親自給烺哥兒穿好了衣裳。烺哥兒又適時的給奶娘求情,淑妃才讓她們起來。

“若是往後再有看護不利之事——”淑妃平緩的聲音透出寒意來。

奶娘雖覺察到些不對,也不敢分辯,隻是磕頭謝恩。

等到晚上祁恪來接烺哥兒時,淑妃讓宮人去內殿裏玩,自己叫住了祁恪說話。

“你府裏的事也該用心些。”淑妃心疼孫子,故此對兒子的語氣便冷了些。“我見烺哥兒的胳膊上被人掐青紫了一塊兒,你也是知道那孩子的,什麼話都隻會自己忍著。”

祁恪大吃一驚。

淑妃便把自己是如何發現、又是如何問話的事都告訴了祁恪。

又是陳瑩——

祁恪想起命人調查那幾日陳瑩的動向,發現她也在命人監視常玥和張柔。她真的和沈惜跌倒早產的事沒有關係麼?那她帶烺哥兒去的也太巧了!

“母妃放心,兒子知道了。”祁恪神色肅然,他沉聲道:“兒子定不會委屈了烺哥兒。”

淑妃這才神色稍緩。

“說到底,你身邊隻是缺個貼心的人罷了。”淑妃歎了口氣,“母妃會幫你留意著,哪家有溫柔賢淑的姑娘,不拘出身,總得對烺哥兒好,知疼知熱才行。”

祁恪神色一黯,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