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回到侯府,再把蘭草給接過來。”沈惜聲音輕輕卻篤定的道。

她要替沈惜討回公道,也要讓自己好好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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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正院回來,柔娘整個人都是飄飄然的,翹起的唇角始終沒有平複下來。

到底還是娘經曆的事多,凡事想得周全。當年既然能把沈惜推上侯夫人之位,今日也能用沈惜這一死,為她換一個侯夫人的位置。

隻是——到底是繼室。在正室的牌位前,是要執妾禮的。

柔娘眼底閃過一抹陰霾,若不是沈惜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勾引了永寧侯,搶了本屬於她的永寧侯夫人之位,她又怎會遭遇如此的難堪?

“大姑娘,方才我已經讓人去碧波院瞧過了,蘭香煎的藥,沈惜一口都沒喝。”見自家姑娘麵色不虞,李媽媽登時便猜到她心中所想。故此忙撿了她愛聽的道:“隻怕沈惜的身子愈發不行了。”

柔娘聞言,麵色稍霽。

“罷了罷了,懶得跟她計較。”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冷哼一聲:“前些日子的藥不喝也就罷了,這兩日可不能由著她來。便是硬灌,也得灌下去。”

李媽媽了然的點點頭,忙道:“正是這個理。咱們伯府對惜姑奶奶可算是仁至義盡了,為了給她治病,銀子淌水似的往外流。等閑人家,誰有這份財力和善心?”

柔娘唇邊浮出淡淡的笑容來。

“還是媽媽通透。”柔娘心情頓時好了不少,她笑了笑,道:“吩咐針線上的人到咱們院子來一趟,我要裁兩身新衣裳。”

李媽媽笑著應了一聲,湊趣道:“昨日夫人請了留仙閣的何娘子來,這就預備著呢。”

留仙閣本是江浙一帶絲綢商的鋪子,隻因前兩年貢上了十匹取名為流光緞的料子,得到了太後、皇後的讚許,故此生意便也做到了京城中。再加上鋪子裏請了幾位在江南頗負盛名的繡娘,京城裏貴婦、貴女們都喜歡找她們裁衣裳。

等閑有銀子,還不一定立即能請到呢。

柔娘聽說何娘子昨日就到了,定然是娘早早就已安排。她心中像是喝了蜜水一樣甜,到底娘還是費心為她籌謀的。這回為著沈惜的事,她定然是會見到永寧侯……想到那位星目劍眉、身姿挺拔的永寧侯,她不由麵皮微微發燙。

想通了其中關竅,柔娘的心情也如同雨後的天氣一般,晴朗萬分。

“走罷。”柔娘這回才真心實意的笑了出來。

隻不過她這愉悅的笑容並沒有保持太久。

“大姐。”聚芳院前頭甬路的轉角處,一個身量未足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站住向柔娘問好。

隻見這小姑娘上身穿了件月白色撒花上衣,底下穿了條梨花白的綾裙,衣裳的繡工、料子不錯,卻都是半新不舊的。頭上紮了雙丫髻,纏著兩串細細的珍珠鏈,一臉的孩子氣。

相比柔娘身上品紅色灑金百蝶穿花上裳、蔥白底繡折枝梅花的八福湘裙,雲鬢上的赤金南珠頭麵,小姑娘的衣飾顯得有限寒酸。

柔娘皺了皺眉。

“容娘,你怎麼在這兒?”她素來不喜這個庶出的妹妹,向來都是不假辭色。

容娘被柔娘欺負慣了,在嫡長姐麵前有些發怵。被柔娘冷眼瞧著,她愈發支支吾吾起來,“我、我剛好路過……”

剛好路過?

容娘住的芳草院在偏僻的西北方向,除非她去正院那邊,才會在聚芳院前麵碰到她!她才從劉氏處回來,並沒有見到容娘。然而伯府中位置比聚芳院更好的,除了正院便隻有一處。

沈惜所在的碧波院。

柔娘目光冰冷的審視她,容娘更加戰戰兢兢的候在一旁,也不敢走。

“說,你是不是去看沈惜了?”

想到這兒,馮嬤嬤有了些底氣,涎著臉往前湊道:“大奶奶有事吩咐我就是了,蘭草年紀小能知道什麼事?做事毛毛躁躁的,還是奴婢留下來服侍您罷!”

見她這幅模樣,沈惜皺了皺眉,給蘭香使了個眼色。

蘭香自跟在沈惜身邊後,從未有如此暢快的時候,故此她掃了馮嬤嬤一眼,揚眉吐氣的道:“大奶奶的話你都不聽了?沒聽見大奶奶讓你們出去麼?”

被一個小丫頭訓斥,自覺自己甚有體麵的馮嬤嬤不由漲紅了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