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奶奶。”墨煙和長青進來, 給沈惜行禮。

他們在外頭也隱約聽了些,知道大奶奶這是要發落人了,早就做好了準備。

沈惜讓他們進來, 此時更多是個威懾的作用。

她原本想試一試, 到底有沒有人懂得審時度勢, 知道如今這府裏不再是太夫人、喬三夫人的天下。

誰知竟沒個開竅的, 似乎安心等著看她今日出了醜,丟了麵子, 這管家的差事就算不即刻交到喬三夫人手上,也會回到太夫人手中。到時候便是喬湛, 也沒法再反對。

今日喬三夫人安排了人, 就是想證明沈惜是扶不起的阿鬥。

還有喬四夫人。

沈惜的目光淡淡的望過去, 又很快的移開。她自是比喬三夫人要聰明多了, 隻是原主先前的表現, 恐怕也很難讓喬四夫人表態幫自己,站到太夫人、喬三夫人的對立麵上去。

所以從開始喬四夫人便沒開口, 任由她去跟錢媽媽周旋。

若是沈惜能鎮住這些人立威,從此喬四夫人便會幫她,許是能站在她這邊;如果沈惜連眼前這點事都解決不了, 那便也沒有以後了。

“錢媽媽, 我勸你一句,還是乖乖認了錯。”沈惜不緊不慢的道:“我麵子上也好看, 你也少受些罪。否則——你一定會後悔的。”

聽了沈惜這話, 錢媽媽隻以為沈惜手段也就是如此了, 至多是仗著喬湛的勢壓人,算不得本事,府中的人也不會服氣。故此她心頭一鬆,又有了主意。

“大奶奶,奴婢在侯府服侍了二十年,從來都是忠心耿耿,您這樣做,豈不是寒了府中下人的心!”錢媽媽雖是被蘭香給按住了,卻仍是“頑強”的給自己辯解。

眼見來的都是喬湛的人,尤其是那四名護衛,身上是見過血的殺伐之氣,這些管事婆子們,倒是還是怕了。神色間一改方才看熱鬧的輕鬆,都多了幾分謹慎。

隻聽沈惜輕笑一聲,道:“忠心?你的忠心是對誰?我看竟不是對侯府,也不是對我。”她的眼神已經全然冷了下來,所說的話也毫不留情。“這樣的忠心,我要來有何用?”

她自是可以讓喬湛的人即刻把挑刺的錢媽媽帶走處置了,可光威懾還不夠,她也必須在這件事上服眾。

“我隻問你,今日你故意挑事,到底是受人指使,還是自己的意思?”沈惜已經給錢媽媽的行為定性。

指使的人自是喬三夫人,可錢媽媽怎麼敢說?

“白芍,這位錢媽媽在管采買之前,是哪一處服侍的人?”沈惜突然道。

白芍和白蔻年紀不大,卻在先世子夫人是身邊長大的,又是極為聰明伶俐的兩個人,知道來協助大奶奶掌事時,便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

示意被沈惜點名問道時,白芍脆生生的道:“錢媽媽先前一直在秋水院中服侍的,原是三夫人的陪房。”

沈惜似笑非笑的看著錢媽媽。

若是方才錢媽媽認下是自己一時糊塗,縱然丟了差使,還不至於牽連到喬三夫人頭上。

可錢媽媽對沈惜不敬,沈惜決定幹脆追根尋底,拔出蘿卜帶出泥。

“怪不得敢如此囂張,原是仗了三嬸的勢!”沈惜淺淺微笑,雖是在七月裏,錢媽媽卻感到刻骨寒意。“既是你說你忠心耿耿,這份忠心便是對著三嬸的罷?”

沈惜見她臉色慘白,冷笑一聲,道:“竟是三嬸要找我的麻煩麼?”

錢媽媽本就沒辦成喬三夫人交代的事情,哪敢再給喬三夫人惹上這麼大的麻煩!她這回也不用蘭香按著了,自己磕頭不迭,道:“大奶奶,是奴婢錯了,是奴婢一時糊塗——”

她心中暗恨自己輕敵,以為沈惜哪裏有什麼算計,不知不覺順著沈惜的意,說出了許多不妥當的話來。

此時推翻已是不可能了,隻求能重新把過錯隻攬到自己身上。

錢媽媽突然想起方才沈惜說的讓她趕快認錯,否則會後悔的話——

“大奶奶,是奴婢不堪重用!奴婢認錯,奴婢認錯!”到底也是喬三夫人得用的人,還沒蠢透了,她還試圖挽回些。“奴婢如今糊塗了,管不來這采買的事,還請大奶奶責罰,另派了他人罷!”

這可是塊肥差,喬三夫人不少油水都是從裏頭撈的,若非被沈惜逼迫至此,她又怎麼會舍得吐出這塊肥肉?

原本沈惜還發愁,要怎麼在關鍵的地方都換上自己的人。誰知才瞌睡就有人遞枕頭,喬三夫人竟派了這樣的人來挑釁她。

她自己請辭,和沈惜把人換下去的效果完全不同。

喬三夫人和太夫人都沒法拿這件事再做文章,否則就要牽扯出是誰指使她在沈惜才接管家事時搗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