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芸微蹙眉頭:她想起這人是誰了。
怎麼是他?
男人走到眾人前麵,眸光一一掃過少女麵龐,在看見常芸之時,他眼裏一道幾不可見的光芒一閃而過。清清嗓子,他淡淡開口:“我是你們的醫術老師,姓易,名秉謙。日後你們的醫術,將由我來教授。”
醫術?
眾巫童欣喜地對望,眼裏寫滿了期待。唯有常芸立在眾人之中,卻如同置身孤島,感覺到了心髒的悶痛。
醫術……
她曾努力過很久,想要忘記在清雲鎮的那家小醫館裏的一切。那空氣裏漂浮的中藥味道,隔壁房間裏隱約傳來的痛苦的呻吟,還有燭光搖曳下陸大伯那憂心忡忡的聲聲歎息,都讓她在午夜夢回之時,突的驚醒,又默然睡去。
她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個渾身血汙的大夫走到她的麵前,用她從未聽過的顫抖聲音說道,傷口太詭異,失血太過量,所以,回天乏術了……
回天乏術。
這四個字,悶悶地敲在她的心上——回天,為什麼不能回天?!
她雖未死,但已重生!
她常芸重活一遭,定要回天!
想到這裏,她挺直了背脊,定定地看向負手而立的男人。
易秉謙一愣。這少女,怎和初見時有了這樣大的不同?
他不再多想,而是緩緩開口,繼續說了下去。
原來,巫女所用醫術,和尋常大夫郎中並不相同。尋常醫術是靠望聞問切、針灸藥劑,但巫女所依仗的,卻是源自於巫靈的靈力。
“在場各位,可有身體不適者?”易秉謙高聲問道。
眾巫童你看看我,我瞅瞅你,一時間並未有人上前。
“學、學生……”突然,一道幾不可聞的溫柔聲音傳來。
眾人視線看去,隻見遠處立著一道娉婷身影,眉眼如畫,淺笑人憐,正是王晴柔。她緩步走上前,來到易秉謙身前,微微低頭。
“學生近日胸悶氣短,不知是何緣由,老師若能指點一二,學生將不勝感激。”
“該胸悶氣短的該是我們才對吧!”徐可心在人群之中鄙夷說道。很顯然,她還在為之前元清寧的事情忿忿不平。
這聲音說不上小,王晴柔自然是一字不漏地聽了進去。但她麵色不改,而是麵帶期冀地看著易秉謙,右手撫在胸口,微微咳了一聲。
“好。”易秉謙將王晴柔請上了祭壇。
清冷的室內,眾巫童都伸長了脖子,好奇地往祭壇上觀望。
她們大多來自於巫族世家,無論是從家族內裏得知,還是市井聽說,她們都對巫女的醫術懷著敬畏之心。坊間流傳的那句尋醫不如求巫的話,成為無數少女的枕旁箴言。
如今終於能夠窺到醫術的門道,她們自然是不想錯過任何細節。
王晴柔被易秉謙請到了祭壇左側,安然立著,一雙眸子靜靜地瞅著下方。近來她確實是有些心煩氣躁,也使不得勁,更何況還有這樣混個臉熟的機會,她可不想錯過。
易秉謙原本站在祭壇之下,倏地躍身而起,轉瞬就到了祭壇中央。右手隻輕輕往上一帶,那原本立在祭壇上的銀色權杖像受到感召似的,安安穩穩地落入在他掌心。
輕轉身子,他大手一揮,已成鷹爪扣在王晴柔頭上。王晴柔心中一驚,抬眼落入那深邃幽暗的眸子裏,隻覺得自己似乎是砧板上的魚肉,任由他宰割操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