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終於住了,天空放晴了,陽光從雲層後邊露出了臉,萬丈金光灑向地麵,讓人看了心裏一陣溫暖。
結冰湖邊站著幾個人,慕昭儀牽著慕媛手站那裏,看著湖邊光禿禿柳枝,長長歎了一口氣:“媛兒,你現不再是刺史府小姐了,所以這徵宮裏邊就叫你阿媛,你可要聽得習慣。”
慕媛抬起頭來睜著眼睛點了點頭:“姑姑,我省得。”
“你念過書?方才聽皇孫說你要教他背《勸學》?難道你竟然就學到荀子了?”慕昭儀想到了方才赫連睿說話,不由得出聲詢問,低頭看著慕媛,心裏掂量著,這個侄女看上去聰明伶俐,該是一個可造之材,自己必須好好管束著她,讓她成為一個頭腦機敏心思縝密女子,這樣才能後宮裏有一席之地。
“姑姑,我是偷著學,那位先生教哥哥時候我便旁邊聽著,慢慢我也就學了不少東西,哥哥背書都比不上我……”慕媛說到慕熙,心裏有一絲牽掛,也不知道哥哥現怎麼樣了,以前刺史府裏她愛和哥哥鬥嘴,現這麼久不見,甚是想念。
“媛兒,明日起你便跟著姑姑學些東西,姑姑親自來教你。”慕昭儀聽著慕媛回答,感到很是滿意,笑著摸了下慕媛柔軟頭發,點了下她鼻子:“姑姑要把你教成一個才華橫溢女子。”
“姑姑,才華橫溢女子能做什麼呢?能給慕家洗清罪名嗎?”慕媛見到慕昭儀笑得開心,不由得對那個“才華橫溢”心向往之,不知道那樣女子究竟要怎麼樣才能做到。
聽到她提起這事,慕昭儀心上那塊石頭又重了幾分,她點了點頭道:“你說沒錯,若是你成了才華橫溢女子,自然能想到主意替你父親伸冤。但是,”慕昭儀稍稍停頓了下,將手握緊了幾分:“媛兒,你要記住,想要後宮生存,心軟是要不得。”
慕媛感覺到手上傳來一種微微疼痛,她望著慕昭儀那有些狠辣神情,不由得一愣:“姑姑,莫非你覺得媛兒說那個處置李嫣法子溫和了些?”
“是。”慕昭儀低聲道:“皇孫殿下時候我沒和你說,現兒姑姑要告訴你,皇宮要不得便是心軟,你對旁人心軟,可旁人卻不會對你心軟。李嫣頂了你名來徵宮,她可有半分想過你?若不是有那個阿纖幫忙,你現兒便還宮奴所受苦,別說穿得這般暖和跟著姑姑湖邊散步。你今日將李嫣放了,明日說不定她不會放過你!媛兒,所以你得記住,後宮要很好生存下去,你便要將一顆心練得百毒不侵,眼淚哀求都不能打動你。”
慕媛默默聽著慕昭儀話,有些迷茫,她知道慕昭儀是為了她好,這才掏心窩子教她這些事兒,可要她硬起心腸來,似乎現兒她還不能做到,她心仍然是軟,見到別人眼淚她也會傷心,或許隻有後宮生活得久了,她這才能麻木下來,將一切都看淡些,也不會輕易為別人流眼淚。
“昭儀娘娘,中常侍大人那顏求見。”雪地裏邊走來了一位宮女,朝慕昭儀行了個禮兒:“那大人說他有要緊事兒想和娘娘說。”
慕媛呼吸立刻急促起來,中常侍那顏,這個名字是她一輩子也不會忘記,就是他帶著軍士們闖進了刺史府,將她原本平靜溫馨日子毀得幹幹淨淨,愛她至深父親母親那一天裏離她而去,耳邊是軍士們猙獰笑聲,眼前是一片血腥紅色,她捧著父親頭顱,他正睜著眼睛看著她!
“媛兒,媛兒?”覺察出了慕媛異常,慕昭儀擔心喚了她兩聲,見她仍然是眼光呆滯看著前邊,不由得擔心起來,吩咐保儀姑姑將她抱起,跟著自己進了大殿。
剛剛坐好,那顏便帶著一個小內侍走了進來,朝慕昭儀行了個禮,瞥了一眼保儀姑姑懷裏慕媛,臉上堆起一種說不出來古怪笑容,用那尖細聲音道:“咱家恭喜昭儀娘娘姑侄團聚了。”
慕昭儀臉上神色不驚,含笑對那顏點頭道:“也多虧了那公公照顧,沒有將我這侄女送去那些權貴家裏做奴婢,否則我還真是難找呢。保儀姑姑,你且將媛兒放下來,到內室盒子裏邊將皇上近賞賜那對九龍白玉環取來。”
保儀姑姑應了一聲,叫慕媛交到身邊春花手上,匆匆走進了內室。那顏聽到慕昭儀那話,知道這是慕昭儀要給他好處,一雙眼睛笑得眯了起來,眼角浮現出幾絲細細皺紋:“慕昭儀何必如此客氣!”
“那公公一路對我侄女照拂有加,這不過是表示點心意罷了。”慕昭儀手緊緊摳著座椅下邊闌幹,強忍著心裏不住翻騰厭惡,臉上笑得如春風般溫和:“隻要那公公不嫌棄便好,誰不知道那公公是皇上身邊紅人,乃是皇上左膀右臂,皇上可是片刻兒都離不了,不比我們,都得好幾日才能見著皇上一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