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蔡的官運
“哥們，我對不起你。”酒過三巡, 老陳舌頭打轉，麵紅耳赤地對老蔡說。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倒是我，經常差遣你。你母親病重的時候，也不答應你借學校的公車去看她。平時脾氣上來了還對你大呼小叫。”
哥們，有件事，在我心中已經蹩了好久了。知道上一輪提拔幹部，你為什麼上不去嗎？
還不是因為我心直口快,經常讓領導下不了台。
好在咱局長已經走了，今天我告訴你，局長對你有意見。這意見，是為了我的一句話。
……
老陳結結巴巴地講起那件他心中藏了好久的事。
局長剛來這個局時，老蔡是辦公室副主任，專管車輛調度和接待。老陳是局長的司機。
“老陳,你跟著校長就餐時，記一下他常點的幾個菜，看他愛吃些什麼。”老蔡說。“好!”老陳會心一笑。老蔡是營長轉業的。他的那些戰友在其它機關混得不錯，都升了處長或局長了。但老蔡單位人多，一個位置一個坑，擺得滿滿的。新一輪幹部競聘就要開始，新局長來了老蔡當然想給他一個好印象。
新局長每天都有應酬。新領導、老領導、老部下以及他的那幫子兄弟，他怎麼說也得意思一下。新局長什麼菜貴就點什麼菜，或者專點特色菜。老陳坐著，看那幫子人吃吃喝喝，變著法兒勸酒、賭酒，把口中的五糧液、茅台一轉身就吐掉，心裏很痛。以前幾任局長可不是這樣的。新局長看來很新潮也很慷慨。每次老陳拿著發票到老蔡這裏報銷，“怎麼吃掉那麼多？”老蔡臉色不好看。“頭點的，我隻是執行任務。”老陳也沒好氣地說。
又一次，局長宴請他的那幫朋友。菜已經上了，還遲遲不見司機老陳上來。大家也不介意，吃開了。過了好一會兒，老陳來了。“老陳，你磨蹭些什麼呀？”局長說。“老蔡要我把每次的菜單摘下來，附在發票後。”老陳大聲說。話音一落，大家都愣住了。“這老蔡，工作倒是負責。”過了半晌，局長說。“吃菜，吃菜。”局長招呼著。可在座的人都有點尷尬，明顯沒剛才那熱勁兒了。
後來，局長的應酬少了。老蔡覺得奇怪，但應酬少是好事呀。局長看見老蔡，總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幹部競聘，原辦公室主任調其它局當副局長了。老蔡應該是當仁不讓的人選。老蔡平時群眾基礎好，做事踏實，群眾呼聲很大。可不知怎麼，偏偏是從其它部門提了一個副處上來。老蔡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盡心盡力伺候著領導，為什麼領導就不中意他。反正自己年齡也差不多了，恐怕以後再沒有提升的機會了。
從此，老蔡倒是看開了。世上事任其自然，強求不得。無欲則剛，他不像先前那樣小心翼翼了。有時候，他還跟局長較真，局長對他也無可奈何。
現在，局長要調走了。老陳請老蔡喝酒，居然說出了那麼一個細節。老陳說那天他一時負氣講了那句話，之後就很內疚，覺得對不起老蔡。而且，他告訴老蔡，即將上任的新局長是他的表弟。他姑媽叮囑他了，時時看好他表弟，別讓他把錢藏錯，把床睡錯，平時少喝酒。
那一年年末，又一輪幹部競聘，老蔡提了正處。那一年，原局長在新單位犯了病，據說是脂肪肝。
獲第二屆中國廉政小小說三等獎；發表於《百花園.中外讀點》2011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