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申城,天空萬裏無雲,灼熱的驕陽絲毫不吝嗇地投射著全部的光和熱,馬路兩側寫字樓的玻璃上反射著刺目的光芒,偶爾有一兩架噴氣式客機,在城市的上空拉出一條長長的尾跡雲。
和這晴朗的好天氣形成對比的,則是洛麟現在那無比陰鬱煩躁的心情。
走在繁華的南都路上,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似乎和他沒有半毛錢的關係——沒有人會去特意關注一個二十出頭,身上穿著某寶買來的廉價t恤,臉色有些灰暗的青年。
在這寸土寸金、物欲橫流的申城,金錢和權勢堆砌起來的名聲之下,則是無數懷揣著夢想來到這裏,卻最終隻能接受殘酷現實的年輕人們所堆砌起來的基石。
每個人都渴望幹出一番大事業,卻隻能淪為默默無聞的“分母”。
而洛麟,就是那分母龐大的數字之中,極其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
就在一小時前,洛麟因為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直接被他那個嚴苛的老板找了個理由給開除了。
“連這點小事情都做不好,我們公司不需要養一個吃白飯的!”
老板的咆哮至今回蕩在耳邊,洛麟犯的錯誤不是很嚴重,至少,也絕不至於被開除的地步。
至於被開除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洛麟不知道,現在他也壓根沒心情知道。
職場宛若戰場,在這裏麵,永遠少不了勾心鬥角和明爭暗鬥,而他這麼一個剛從大學畢業,才踏入社會不久的嫩頭青,剛好淪為了其中的炮灰。
回家去嗎?
洛麟有些不甘心,幾個月前,剛剛大學畢業的他,不顧父母的勸阻,隻身來到這個地處華夏沿海,被譽為“華夏東方最繁華之都”的城市時,心中可都還是滿滿的傲氣。
這才過了多久,就這麼灰溜溜地回去,承認自己的失敗嗎?
可是如果不回去,銀行卡裏的錢可是已經沒法承擔下個月的房租了——哪怕洛麟租住的地方隻是在申城偏遠的郊區,租金也要比他原來生活的小城市高出好幾倍。
歎了口氣,一口喝幹手裏的早就已經沒汽了的可樂,洛麟隨便瞄準了個垃圾桶,手腕輕輕一甩,可樂罐子就在半空中劃過了一道並不算怎麼優美的弧線,飛向了那個垃圾桶的口子——然而,想象中清脆的“咣當”一聲並沒有傳來——不知道從哪裏突然跑出來了一個才七八歲大的熊孩子,好死不死正好就擋在了垃圾桶口子與飛在半空中的易拉罐之間。
“臥槽!”
洛麟心裏暗罵一聲,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下一秒,可樂罐正好砸在了那個熊孩子的腦門之上!
熊孩子愣了兩秒,隨即“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一個中年婦女則是急匆匆地從不遠處一路小跑到了洛麟的麵前,人還沒到,一連串申城方言的責罵聲就如同連珠炮一般轟了過來。
“我去,倒黴的時候,真是喝涼水也塞牙……”
洛麟心裏鬱悶至極,但是卻不好說什麼,畢竟這事情,他也不占理。
“儂個小赤佬!怎麼隨便亂丟東西的啊!阿拉小擰要是有什麼傷,留落了後遺症,儂負得起責嗎?”
中年婦女顯然不想輕易地放過洛麟,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唾沫星子直接飛濺到了洛麟的臉上。
“阿姨,這個……”
洛麟剛開口,又立馬被中年婦女給打斷了:“呐各些外地佬,真當是沒有素質!今天儂別想走了,要麼去醫院,要麼現在就賠錢!”
中年婦女說著,手竟然直接明目張膽地伸向了洛麟的口袋。
洛麟一陣蛋疼,那個被易拉罐砸到的小孩早就停止了哭泣,額頭上甚至連個紅印都沒有留下,而這個中年婦女卻是越罵越凶,引得周圍的人們慢慢地圍了過來——喜歡看熱鬧,這是華夏人的一個通病。
自己該不會是遇到專業碰瓷的了吧?
洛麟腦袋上開始冒汗,這要是被中年婦女訛走一筆錢,那可是連回家的車票都買不起了。
就在中年婦女開始對洛麟動手動腳,糾紛即將升級的時候,天空之中卻突然響起了一聲炸雷,這一記驚雷,用震耳欲聾來形容絲毫不為過,洛麟隻覺得耳膜震得嗡嗡直響,除此之外,一時間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
而那個中年婦女也是被雷聲這麼一驚,話語為止一滯,連圍觀的群眾們,也紛紛下意識地縮了縮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