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三回(1)(1 / 1)

她的一生,如果還有遺憾的話,那就是沒能緊緊拉住他的手,一起從火海裏逃出來——節選自魔後自述

黑夜如墨,驟然而至的閃電將整個天幕撕裂,暴雨傾瀉而下,大地之間刹那間迷蒙一片。

鹹寧古道被突如其來的暴雨衝刷得泥濘不堪,透過濛濛水霧,正有一隊人馬艱難地走了過來。

“我們走到哪兒了?”唐初凝掀開被雨打濕的轎簾,怯怯的眼神裏滿是驚恐。

丫髻柳兒渾身濕透,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說:“回三小姐的話,前麵就是血隱穀了,出了這道口,就是昆塔國的地界,估計還得四五天的路程才能到黑茨城…”

“四五天?”唐初凝歎了口氣,將轎簾慢慢放下,並未在意漂進來的雨水濡濕了她簇新的嫁衣。

“柳兒,你去前麵瞧瞧,叫扈從衛隊的章大人行慢些,天黑路滑又下著大雨,這馬車也怪顛得慌!”

轎輦內的唐初凝麵如死灰,故意岔開柳兒,從寬大的袖口裏拿出了已經準備多時的半邊剪刀,冰冷的刀尖抵在胸口,她慢慢閉上了眼睛…

嗬,要死了,反倒一點也不怕了。

就這樣結束自己的生命吧,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往日種種全部拋在腦後,沒有絲毫留戀。

放佛這一切都是解脫而已。

轟隆!

突然,一道悶雷炸在當空,穿透這瓢潑的大雨,直直擊在了馬車上,馬匹受了驚嚇,瘋也似地拉著馬車跑,轎輦內的唐初凝纖手一滯,已經紮入胸口兩寸深的剪刀哐當一聲掉了下來。

“蒼天——連死也不讓我痛快嗎?”

唐初凝苦笑,撿起了掉在轎子裏的剪刀,再次閉上了眼睛,伴隨著烈馬的嘶鳴狂奔,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往胸口紮去…

“咻咻咻—”

遠處的天空,忽然而至的勁風刮過,將瓢潑的大雨吹散,豆大的雨點打在扈從武士們身上,劈啪作響。

“快救救我家小姐…快啊——”柳兒站在雨裏,放聲疾呼,眼看著驚馬拉著轎輦車越奔越遠,直欲衝下前麵的血隱穀,她的心便揪成了一團,搖搖欲墜。

整個扈從隊伍一下子慌了神,連統領大人章天也愣在那裏,不知所措。

不過,隻是數秒之後,他很快反應過來:唐家三小姐若有半點閃失,他們這一行數十個人都不要活了!

“追啊——快追!”

大雨嘩啦啦如桶倒般傾瀉而下,將暗夜籠罩得密不透風,此時的鹹寧古道上,正有一個翩翩少年冒雨趕來。

泥濘的道路,怎能阻擋住南陵風策馬而來的腳步!

少年一身紫袍,飛快地一跺腳根,身形矮了矮,數十丈的距離在刹那間的衝刺下迅速逼近,冷酷的嘴角輕微上揚,淩空翻轉了九十度之後,牢牢將狂奔的馬匹抵在麵前。

馬匹乍然一驚,抬著蹄子踢了踢,將馬車上的轎輦顛翻在地。

“唔,好痛——”

唐初凝被這猛然一顛簸,滾落在泥濘裏,緊握在手裏的半把剪刀隻稍稍刺破皮膚,並未紮進胸口內。

又死了一次,還是活著!

真是莫大的諷刺!

“你沒事吧?”南陵風眉頭皺了皺,伸出手臂將一臉愕然的少女從泥地裏拉了起來。

“殿下你怎麼來了?”嫣紅的裙擺上麵沾滿了汙泥,夜雨如注傾盆而下,澆在她身上,令唐初凝蒼白的臉愈發沒有一絲血色。

“黑茨城,你不用去了!”南陵風神色黯了黯,將鹿皮鬥篷解開,披在瑟瑟發抖的少女身上,他的身體也隨之貼在冰冷裏。

少女被緊緊箍住,強有力的臂膀讓她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淚水混著雨水,哭花了紅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