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冀,你怎麼來了?”我驚異地問道。
“丞相,我有要事稟報,趕緊把他帶走吧。”孫冀與我一起攙扶起陸順。
這幾日,我派人無時無刻地坐在床榻照顧著陸順,這都是我舊日下屬,看到這樣。不免有些心痛。陸順這幾個晚上都在痛苦中,輾轉反側,似被什麼糾纏擾了清夢。他的眼角時常流出眼淚,每每這樣我就很傷心,我知道他在痛苦,但是我也不清楚他究竟痛苦什麼。侍人絞了一把熱水毛巾,遞過來,在輕輕擦拭他的眼角。
太醫撫著他的額頭,說,“陸順之前征戰就受過傷,有些是舊傷未愈,新傷又現,局部還患了炎症,所以需要久時調理。”
我在陸順的妻子麵前看著她心疼的樣子,眼眶不禁淚水盈滿,“那天是我有太多顧慮了,如果我早點趕到,早點衝到羊祜的麵前,弟弟就不會這樣了。”
陸馬氏一邊抹著眼淚,一邊搖頭道,“丞相千錯萬錯不在你,是羊祜那個畜生讓你這般難過,讓他受傷如此嚴重的。此仇不報,怕主子你要被人笑話啊。”
我那聽得了那麼多,自顧泣著。
“丞相……”孫冀的聲音。
我抹幹眼淚,起身,轉過頭。“唔?”
孫冀的眼神裏仿佛冒著火星。也許他也是因為陸順和自己屢受羊祜的欺淩,所以同情起來。
幾日後的傍晚,
孫冀站在我的書房裏默默地側過身,對著窗外,他無語凝咽了許久,低聲說道:“陸順的傷勢很重,你也可去看看他,也許哪一日他就回天乏術了。”
我聞言,讓侍人照顧好陸順,千叮嚀萬囑咐不過就是說了些零碎的事情。
孫冀失望地看了我一眼,我甚至於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表情,我隨著他去了專門讓侍人居住的廂房。陸順算是以前的下屬,所以所住的地方,我又讓府裏的家丁給他安置了幾方紅木家具,顯示我對他的關心。
“丞相,你來了。”他哆哆嗦嗦地似老頭子一般,太醫前幾日說他無恙,我就隔三差五地來看慰下他。他的情境本是越來越好了,然而到了這個節骨眼卻病態沉重,他幹裂的嘴唇差點發不出一點聲音。或許是因為聽聞我要來,擠出這麼一些微弱的聲音,與我問安。
我幫他蓋些嚴實的毯子,他的眼神裏倏然感激地看著我,我點點頭,微笑著什麼都沒說。
“陸順,你有什麼話就都說出來吧,丞相在呢。”孫冀輕輕地在我背後說了一句。
“是啊,陸順,你說吧,我聽著呢。”我反應過來,立馬應和道。
陸順凝了凝神,“……羊祜不除……丞相永遠永無寧日,朝廷文武百官也一樣……”
我溫柔地看著他,屏住心中傷痛,莞爾一笑,點點頭。
“丞相……你要照顧好自己。”他也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
“陸順,你別說這樣的話,本相還要跟你一起遠征羅馬呢……”我梗咽了一下,他伸出手來撫住我的手,悲傷地笑了笑。他的笑容已經幾近僵硬了。
“孫將軍,我托你辦的事情,你一定要……”他的眼神又靈動了一下,似乎看到了什麼期望。
我不懂這事情到底是何原委。
“陸順,你要知道自己是在做什麼……我不願你做得如此……”孫冀欲言又止。
我看了看這兩個奇怪的人。
“我都到這個地步了,你想讓我不安生麼?”陸順笑容愈加苦了。
孫冀緘默良久,含顎答應。
我逮住孫冀,焦急問道。“是什麼事情,你們居然有事情瞞著我。”
孫冀淡然一笑,道。“丞相,此事情我和陸順已經謀劃了,對丞相你隻有好處,未有壞處。”
我轉過頭去,看到躺在病榻上的陸順,他也會意地點點頭。
氣不打從一處來!
我徑直衝出去了門檻,這是怎麼回事呢?這兩個下屬居然串謀一件事情,本相卻不知情,讓我顏麵何存?
漸離了書房。
我獨自倚在柱子上,暗自盛怒。
陸順的聲息自從那天以後的幾天我都未曾聞到。他仿佛人間蒸發了。孫冀也消失了。
我幾次去他府邸找他,下屬都說不清楚去了何處。隻好命人打聽打聽著孫冀的消息。
孫冀的蹤跡確沒戲兒,但是陸順的消息提前來了。
“丞相,陸順的屍體在朝堂外的空地被發現,手攥著一塊血書,據說是控訴羊祜的罪行,現在皇帝已經命令刑部去提審羊祜了。”
我一點都不關心羊祜是不是被押解在天牢中,甚至於明了這個人遲早要敗在我的收下,他的死隻是或早或晚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