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想要什麼(1 / 3)

第六十八章 想要什麼

皇帝難以置信的驟然慘白的臉孔,蕭明知道,他的目的達到了。

是的,對於皇帝來說,皇室子孫再怎麼爭權,再如何的奪勢,乃至兵戎相見,都沒有關係,因為再怎麼爭,最後還是回到了自家的手裏頭,隻是從左手移到右手而已,可是諸葛君浩不是皇室子孫,那麼太子之位傳給他,也就意味著,政權移交,就意味著改朝換代!就意味著這個帝國,從此不在姓諸葛!

這一件事,皇帝連想也不敢想。

若真成了,那麼他就是整個諸葛家族的罪人。

那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生不能死的痛。

“原本我是要看著你生不如死。就要你生不能死。”冷冽的話像是冰錐子紮入心口:“後來你確認了諸葛君浩是你的兒子……可是別人呢?”

皇帝像是瘋了一樣的抓住蕭明,嘴唇蠕動,卻因為激動而無法說出一個字來,蕭明靜靜立在他麵前,平靜的說:“所以說,你今生做了一件最正確的事,也算為你的諸葛一姓做的最正確的事,就是有了小眸,因為她,我不會顛覆你的家國,隻是我知道她有她的願望,不管是什麼,傾我蕭明畢生之力,都會為她達成。”

皇帝長長的指甲幾乎要紮破蕭明的衣服,刺破他的腿,隻是蕭明連躲都懶得躲,一臉似笑非笑的譏誚:“你最好祈禱我見到平安無事的她,否則我血洗了天下來重組那一份……邀約。”

皇帝瘋狂咆哮:“你是誰,你究竟是誰!你做不到的,做不到——”明明他已經阻止了啊,明明當年要查的人都死了啊,就算是太子,就算是自己兒子,可是他如今依舊不悔,因為沒有人會再去做,可是如今是什麼,蕭明要做,他居然說要做,那麼自己當年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什麼……蕭明隻是看著他,目光如鐵:“我做不做得到,你可以親眼看著。”

隨意說出的一句話,他就那麼長身玉立的站在他麵前,邪魅英挺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氣息。

隻是那麼靜靜的看著,目光就流轉了一股攝人心魄的力量,讓他連衣角都帶了一種尊貴魅惑的氣質,皇帝知道,他沒有說笑,他做得到。

有些人便是如此,不需要誓言,甚至連聲音都不用提高,就會讓人有一種無法反抗的錯覺。

皇帝的瞳孔收縮,急促地喘起粗氣!

如果真的有人要做,如果真的有人會成功,那麼會是眼前這個人。

此刻蕭明的模樣映入眼中,竟是與當年那個孩子一模一樣的神情。

像是恍惚了歲月,閉上眼便能看到兩張臉重合在一起,清晰勾勒出刻意遺忘的往事。

四年來深埋在心底深處的某張臉越來越清晰,皇帝老淚縱橫。

偌大的殿宇裏隻剩下兩人一個急促一個平緩呼吸的聲音。

冬日難得一個暖陽,又慢慢的西去,小眸眷戀的凝視著斜陽。

“姑娘……”

小眸回過神來,看著慕二背著的包裹,淡淡的笑問:“要走了嗎?”

“是。”慕二點頭,隨著小眸一起看斜陽,高高的牆已經將太陽擋住,隻能看到天邊如火一般的晚霞:“一天又過去了。”慕二的聲音很輕,輕的隻是他的一句感慨,似乎要惋歎什麼,心裏沉悶的發慌。

“是我又多看了一次落日。”小眸笑了,歪頭看著慕二,調笑道:“小平兒也長大了,這些故事說完,你便讓他說故事給你這個二爺爺聽吧。”

慕二抱著包裹,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什麼叫二爺爺?

小眸忍不住笑了:“看看,年紀還沒我大呢,心就老了,可不是二爺爺?”說著看了看天:“不早了,你也快回去吧,從這兒回皇城也要一夜呢,我讓石頭送你們,估計還能陪小平兒吃個晚飯。”

“嗯,姑娘珍重。”慕二點點頭,抬手行了個師禮,轉身走了。

“慕二。”小眸忽然出聲叫住了他,慕二回頭就見她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道:“陪你來的那個姑娘不錯哦。”

慕二的身影似乎僵硬了片刻,但最終還是未曾回首。直直地出院去了。

“阿晨。”

阿晨早就準備好了,等在馬車邊,用腳寫著字,聽到慕二叫她趕緊應了聲,同時用腳將寫的字踢亂:“啊,準備好了,我們走了是不是?”聲音嘹亮,帶著一份歡快。

這份歡快也影響到了慕二,笑著問:“等了很長時間吧,在做什麼?”看到地上被踢踏亂的痕跡,奇怪的抬頭問她,難得阿晨有一絲嬌羞的避開他的眼:“……沒,沒什麼……”

“你……”

慕二還沒說完就被衝出來的石頭那氣呼呼的目光,上下掃射,阿晨奇怪:“怎麼啦?”

對女孩子石頭隻能僵硬的說一句:“上車,我送你們。”

等到石頭從剛才起就一直象釘子一樣紮在自己的身上的目光隨著馬車的悠悠駛動而消失,慕二有些明白了,姑娘說讓石頭送,想來石頭是更願意陪著姑娘,張口要說什麼,卻也明白石頭既然聽話的出來了,那麼便是一定要送自己的……想著又看向阿晨,上車前注意到地上被踢踏的痕跡,有一個草字頭還能依稀的看出來。

等最後一絲晚霞都消失了,小眸還望著天際落日的方向不肯將視線收回。

目的達到了,蕭明也不想留,皇帝的眼淚對於他來說,不值得可憐,所以他轉身就走,打開的殿門透出他大步流星而去的背影,夕陽的血紅下,皇帝一直看著,就像是某種希望,越去越遠。

他是皇帝,他能做很多人做不到的事,他可以殺了蕭明,可以關了蕭明,可以攔住蕭明可是他攔不住自己的心,他攔了半輩子,最後才發現,原來啊,冥冥之中自有定數,誰也改變不了。

蕭明剛走出回廊就看到了披著白裘,映著白發的蒼老太傅,格外的刺目。

太傅似乎是在想什麼,雖然一個有意等,一個能夠聽,可是兩人之間誰也沒有開口,有時候,沉默能比語言更讓人窒息。

終於,快要走出城門的時候老太傅幹澀地開口了:“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怎麼知道很重要嗎?”蕭明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查到一點,聽到一點,看到一點,這一點一點的加起來,隻要不是笨蛋,想一想也就明白一二了。”

“是公主告訴你的吧。”太傅明白了,其實他看到玉玨的時候就明白了。

當年的一切都是雅妃負責的,罕雅想要知道並不難,之後罕雅服下癡心,皇帝更是放心的將這些交給她,雖然之前聽說毀了,可是罕雅要拿走一些並不難。

“是啊。”蕭明並不否認,罕雅在他耳邊的那些話,淡淡道:“當年的事,而今看來,精彩的像是一出戲劇。”

“那麼一二之外,更全的你有沒有興趣呢?”太傅看著蕭明的目光如電,白了的劍眉似已出鞘般,蕭明都能感覺到似乎周圍的空氣也凝結了。

蕭明收起衣袖,漆黑如墨的眼眸隻是單單一個流轉微動,迎視過去,一股無形的壓力在兩人之間洶湧:“太傅的消息果然靈通啊。”

“在這皇城裏,誰不是眼觀四路耳聽八方呢。”

“是啊,你們隻需要一個理由,一個可以堵住悠悠之口的理由。”蕭明負手而立:“不知道太傅怎麼解釋我進宮呢?”

“答謝聖恩。”太傅看著蕭明。

“脅迫痛擊皇帝呢?”蕭明看了他一眼:“我知道這裏是太傅的地方,要說些什麼沒有不妥的。”

“呀,你竟然揍皇帝!”瞪大眼,傻了似的看他:“你真不該衝動的。”太傅搖頭歎息般的說著。

“不說他罪該萬死,單說他傷害了蕭明深愛之人,便是千刀萬剮也難消心頭之恨!”蕭明的眼裏露出一股殺意:“太傅又何必明知故問。”

太傅靜靜道:“揍得好。”

“……你帶我進的宮,不怕受牽連?”倒是蕭明有些傻眼了,其實若他不是小眸的生父,蕭明有一百種方法讓他生不如死!可是太傅竟也這麼恨他嗎?

“你不說,我不說,皇帝當然不會說,別人不敢問,牽連什麼?”太傅露出個狐狸般的笑來:“怎麼樣,真的決定去見她了……”

蕭明怔了一會,彎起嘴角道:“你如何得知?”

他眼睛澄澈瑩亮,卻又幽深無比。

太傅撇撇嘴:“你這樣的人來換我,還真是有些屈才了。”

“再等半年吧太傅。”蕭明走了兩步回頭:“你應該是能等的哦。”

“這小子。”太傅孩子氣的吹胡子。

“爺爺……”清脆的呼喊沒有能讓他收回目光。

因而小米奇怪的走到爺爺身邊,清楚的看到了未能收回的目光裏,帶著一種難以想象的悲愴,莫名的酸楚讓他拉住失神的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