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雨絲細密的在空氣中填充了一層,隨風往四處飄蕩。
四月初的小麥已經進入抽穗揚花的季節了,而油菜花卻已經快過了一個月的花期,蔫答答的在雨中結著痂,四周茂盛的樹木也隨風招搖著。
一條水泥路穿過農田,往山腰的一座別墅穿去,遠遠的還能看見兩個魁梧的漢子在門口站崗。
小路邊一顆大樹下,一個青年正為一個三四歲的孩童撐著傘,雨已經變小了很多,兩人靜靜的等待著雨的停歇。
青年膚色略微暗黃,個子中等,濃眉短發抿著薄薄的嘴唇。一雙細長的眼睛本來看上去有點刻薄,但是卻是內雙,調和了眼中的冷漠。看上去瘦削的身體上繃滿了結實的肌肉,就像經常做苦力的人一樣,肌肉結結實實的長在身上。
青年正聚精會神的盯著遠處的別墅,心裏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雨漸漸停了,小孩兒伸手往外探了一下,幾步蹦到了泥地裏:“大哥哥!雨停啦!”
青年冷漠的眼中透露出一絲笑意,收下傘摸了摸小孩兒的頭:“雨停了就快回去吧,能找到回去的路嗎?”
小孩兒笑嘻嘻的轉了一圈兒:“嗯啊,就在橋那邊我老芋有蛇麼找不到的,那我先肥去了,大哥哥你好好玩!晚上肥來好吃好喝的兄弟都給你準備好了!”
看著小孩兒蹦蹦的離開了,青年歎了一口氣,打開手機插上耳機,看著遠方的別墅陷入回憶裏。
青年名叫平安,出生在陸川的一個鄉下。家裏貧窮,父母沒有多的想法,隻希望他能夠平安的長大,就為他取了這個名字。
然而果然名字差好生養,平安這名字還湊活,所以打小就多災多病,今天掉糞坑裏了,明天發高燒了,後麵眼睛上長血痂眉毛掉完睜不開眼啦。屁股上那是紮了不知道多少針,看見藥店就心裏發慌。
但是這一切其實都還好,身體上雖然苦痛,但是平安還是開心的,每天在外婆外公的照料下樂嗬嗬的在農村的泥地上跑,一生病痛到底也沒死成。
直到父親做建材生意發了財,才把他接進了城。
好景不長,父親平文山做生意失敗了,把家底虧了個大半,又碰上認識十幾年的朋友借錢,借完就消失在了世界上,沒有一絲音訊。
平文山崩潰了,整天把自己麻痹在麻將和鬥地主之中,看不上一般的工作,接受不了這麼大的落差。
平安的母親出門在火鍋店幫別人洗盤子做衛生,一個月八百塊錢,要貼補家用,要還債,還要麵對遊手好閑的丈夫,仍然咬著牙流著淚堅持了下來,等待著丈夫的醒悟。
這一等就是八年,從平安七歲,到十五歲。人生有幾個八年呢。
吵架,離婚,動刀子,父親在四年級最後欠了一屁股外債逃去了外地。
八年後麵色暗黃,一臉營養不良樣子的平安在火車站前麵的廣場看見了一個木訥的中年男子,中年男子穿著一身洗的發白的牛仔衣,背著一個大號的編織袋,猶豫的看著平安。
“平。。平安?”
已經初二的平安淡淡的看了男子一眼,把他領回了家。
四年也不知道平文山一個人在外是怎麼過的,回家後的平文山變得顧家了許多,除了還是喜歡打一手小麻將以外,已經有一位父親,一個丈夫的樣子了。
隻是可惜平安的母親雲華,曾經好看的臉蛋已經布滿了皺紋。
而平安則變成了孤僻的性格,沒有朋友,隻悶頭在小說中。
不過後來就好多了,平文山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母親雲華最終在平文山的示好下同意了複婚,兩口子在街邊開了個小賣部,日子也算是過得有起色了。平安的自閉和抑鬱也好轉了不少。
直到那一天。
平安從回憶中收回了心思,打量著周圍。
“一路追查到了這裏,這麼多年終於還是讓我找到了這個畜生,住的地方還算不錯嘛。”
平安攥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嵌進了肉裏。
爬到別墅後麵的山上拿望遠鏡又觀察了很久,平安才回到了自己借宿的家庭。
晚飯是新鮮的鯽魚豆腐湯,一大鍋奶白色的湯泛著香氣,老婆婆親切的為平安舀了一大碗魚肉。
“哎呀平安你就要多吃點這個,你本來就是來鄉下散心的,我們這裏的土魚,長得特別好的啦,你多吃點啊,你看你這麼大一個好小夥兒,怎麼才吃三碗飯就飽了!不可能的,芋頭這麼小都要吃一碗的。婆婆再去給你加一碗啊!”
“別!”平安一把用筷子按住碗,“我真吃飽了婆婆,你別再弄了,再吃明天我們就上新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