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各走各的(2 / 3)

原想用三十元買兩條廉價毛毯,是二十年前農村用的那種,大山卻堅持給她買了一條鬆軟的棉絮和一條鴨絨棉被。她四腳朝天地躺在棉絮上,全身舒展,一床棉褥讓她有了家的感覺。真是奇怪啊。

感謝大山。她把他送上汽車,完成了使命,卻感到無依無靠。她失掉了所有朋友,現在又送走了大山,她不知道自己是否還需要他,他是否還會來看她。他仿佛是愛她的,在這樣的處境書愛她是要付出和承受許多的。

她躺在床上,蓋著被子太熱,不蓋又太冷,這鬼天氣,說不定過兩天又熱瘋了,現在,她孤單的象剛到深圳時那樣,幹什麼呢?隻有睡去,把陌生的日子睡去。

朦朧間,分辨不出哪裏,像家裏,像以前的宿舍,又像醫院裏。眼前眩目的光,像是醫院裏的光,像是父親的白頭發,又像是客人身上白色的毛巾,所有意象重疊起來,又有聲音在耳邊,真切地說。

“還欠了十元的債呢!”

“工作也沒有了。”

絮絮的聲音都是指責她的。她張口解釋,卻說不出話,她失聲了,又氣,又急,又委屈,又害怕,胸口悶得難受,心像是被頭發絲係著,來回擺動。她坐了起來。

淩晨三時,對麵的床上坐了個女孩子,定定地發著呆,見她醒來,問:“你怎麼沒開工?”

“是呀。”她回答。

那女孩撈過一個本子,記著什麼。她托著腮,她並不美,但很斯文。她歎了口氣,婉轉又悠長,打動了蘇蒙的心。

“我算了一下。”那女孩說:“我這個月賺了八千多,什麼都沒買,緊巴巴的,就用去了一半。”

蘇蒙點點頭。

“如果這樣的話,不抵呀。”斯文的女孩說,“以前我做服務生,一月一千元,不富裕,也不緊張。現在吃得差,住得,又瞧心吊膽,也沒掙多少。”

兩人一言一語搭著話,幹愁百恨一起集上心間。因為困,因為愁,大睜兩眼發愁。那女孩撈起床頭的書,輕聲念叼。

“貧困使男人潦倒,使女人墮落。

這當兒,又有幾個女孩風風火火進來了。盡管累。每個人都不想睡她們要等天亮才能睡,否則白天又沒事可幹了。

“算什麼算!”一個大嗓門的瘦女孩說:“順其自然吧!”

“今天我要嚇死了!”一個細細小小的聲音說:“我去上攻,哪知道客人竟然是我叔叔。”

“那怎麼辦?”

“他一定看見我了,我逃出來就叫換小姐,上帝保佑,他不要告訴我家裏。”

“66號還沒有回答。”大嗓門說。

“她的手藝不錯,真有取代大師姐的勢頭。”瘦女孩說。

“哇,同你們一起來的那個女孩也上鍾了。”細細聲音對蘇蒙說的。

門突然被推了開了,門已經被撞開很多次了,66號進來了。她是一個瘦瘦的東北女孩,一雙烏溜溜的眼睛很有神。

“見鬼!”66號進門就叫,“他媽的拿三百塊做,不做不行,換小姐也不行,死皮賴臉的纏死我了!我說我倒貼三百給你,放過我吧,那個王八蛋借著酒勁耍瘋。”

“三百是少了,兩千差不多。”大嗓門說。

“兩千也不幹”66號搖搖頭。

“你不是吧?”兩千也不幹?大嗓門叫道,她的驚叫讓蘇蒙重新審視了她。

“後來怎樣?”

“打架!出來我就給男朋友打電話,他媽的,差點被強奸了!”

回答她的是兩聲歎氣。

“天亮了。”蘇蒙說。

“該睡了”她們卻說。

一個人隻能在床上活動,來了三個月,沒有朋友,又沒有上街,她想給大山打個電話,想想,還是算了,昨天晚上,不,是前天晚上,她給大山家裏打了個電話,打了幾遍都沒有接,她忽然發起火來,弄得別人莫名其妙,她不敢打。她怕拿起電話救掉眼淚。現在依舊不能打,隻能回報好消息,可是沒有好消息。

想來想去,隻能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在柔軟的床上打滾。感謝大山,否則她連床也不能睡,她心裏熱乎乎的,就懷念他如夢了,人總是需要一個依托的。

午飯的時間到了,是麵食和八寶粥,聞到味道就包了,不正常的飲食把胃也弄壞了,漢堡包,餅幹也厭倦了,但是還要吃。

太陽狠毒,一夜之間仿佛入夏了,空氣裏哪裏都是水分,潮乎乎的,出了門也是靜悄悄的,到處都是打著廣告,已簽約就能租到兩房一廳,走了幾分鍾,就到了白玫瑰,S市區的街道見不到人,隻有奔跑的車,從一個小門進去,彎彎曲曲的,不知怎麼的到了小姐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