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間,夜色漸漸淡去,東邊露出朦朧的一線淺白,大鳥撲動翅膀,帶宋佚掉頭向下,穩穩落在他居住的院內。
宋佚從鳥背上跳下來,拍拍它的頭,這夜多虧有它帶自己直上九天,縱覽群星與燈火,令胸中鬱結一掃而空。
宋佚道:“說起來,你還一直沒有名字,該給你起個名字才好。”
“唧唧?”大鳥歪頭盯著他,眼中滿是期待。
看大鳥渾身豐潤的羽毛,稀薄晨光中,淡金色羽翼上似乎流動著一層光影,輝煌而雅致,宋佚心念一轉,道:“你這一身翎毛生得好,振翅能翱翔寰宇,蛋殼也可化作護身金光,叫你金宇怎樣?”
“唧,唧。”大鳥連連點頭,似乎很喜歡這名字。
“好,那就叫金宇了。”
旭日初升,有了名字的金宇在宋佚肩上蹭蹭,似乎戀戀不舍的告別,跟著便騰空而起,很快消失在視野盡頭。
目送它離去,宋佚長舒口氣,久違的疲憊感終於開始襲來,便回房休息。
沉沉一覺,醒後調息半日,跟著又在院裏練了陣劍法,眼見黃昏降落,金紅色的日光染上山麓,宋佚終於閑下來,坐在院內石桌旁,思考接下來的安排。
十天期限還沒有到,昨日在山門處,自己一露麵就給莫清寧抓去見掌門了,並未與其他同修碰過麵。除開掌門和莫清寧,以及隨侍的狸奴外,自己返回月泉宗的事應該還無人知曉。
這樣也好,落得清靜。
宋佚並不打算現在就去賞金庭交接功課,不論高家還是九鷺宮,都出現了意料之外的情形,魔息肆虐、變故陡生之下,許多事情越發混沌不明,他須得理一理,再考慮接下來如何應對。
對了,莫清寧不是讓自己有空去找他一趟麼?當下無事,正好去跟他談談,很多事情還得靠他給答案呢。
抬頭看看天色,見夕陽未墜,彤雲飛卷,宋佚決定等入夜後再過去,省得給人看見,節外生枝。
……
作為月泉宗首席弟子,莫清寧沒有同其他人住在一起,而是在掌門祖庭內的一處安靜所在,方便隨時回應掌門的吩咐。
借著朦朧夜色的掩映,宋佚穿行於幾條偏僻小道,有時也在樹林中行走,不多時便踏入了祖庭。山林已盡,須上那空中樓閣才能繼續前行了,宋佚正打算過去,忽見一人從前方疾步走來,定睛一看竟是薛喻。
風儀庭副庭主……他來這兒做什麼?
停下腳步,宋佚躲在一道牆後窺視,薛喻似乎滿腹心事,並未留意這邊,匆匆過去,宋佚注意到他神色似乎頗為不悅。
發生什麼事了?
風儀庭有自己的領地和樓宇,平日都不在祖庭內辦事,薛喻來這裏,是奉天璣長老的指示麵見掌門,還是……
目送他背影遠去,宋佚也不耽擱,直接去找莫清寧。
莫清寧的住所位於祖庭西麵,寬敞院落架在一汪清澈的流水之畔,這水從後山抽取,溶入法陣後,便隨著法陣之力自然升上半空,如一根冷冽蜿蜒的玉帶。日月光華投射其上,越發映得波光瀲灩,恍若天河倒懸。
跨過流水上的竹橋,宋佚步入莫清寧院內,這一路行來不見人影,也不知是掌門刻意將人撤去了,還是這邊曆來就這樣清靜。
院門開著,宋佚抬眼望去,徐徐降落的夜色中,隻見莫清寧一身清素單衣,正拿著笤帚清掃院內的落葉,偶爾,風會將山野中的落葉送到院內,為這片懸在半空的樓台增加俗世之氣。莫清寧一舉一動十分悠然,渾不似身懷磅礴之力的修行者,更像個隱居南山的閑人。
那把不離身的承影卻邪劍,此刻已給他解下來,就放在院中的桌上。桌旁擺著兩把椅子,一個小爐上坐著水壺,咕嘟嘟冒出熱氣,桌麵上擺有茶盤和點心,顯然主人早知道宋佚會來,於是整掃院落,靜待客至。
“師兄。”
宋佚走入院內,招呼了一聲。
莫清寧停下打掃,轉過身,隻見他昨天青腫的臉已恢複,隻眼角處還有些微紅。
看他過來,莫清寧歎一聲,指指自己臉頰:“你平日裏看著溫和,逼急了也是個暴脾氣,師兄的牙都差點給你打落了。”
“那有什麼關係?”宋佚看看他,又看向桌上的承影卻邪劍,道:“反正師兄你是有家室的人了,嫂子忠貞得很,絕不會嫌棄你變醜的。”
莫清寧搖搖頭,拿他沒辦法,笑道:“好了,坐下說話吧,還有許多事得談。”
兩人入座,宋佚給彼此倒上茶水,第一個問題卻不是九鷺宮,而是方才所見。
“我剛看到薛喻了,他來做什麼?”
“他要出門兩天,向掌門借一件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