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輝推門出屋,見眾丫鬟滿臉驚愕,輕哼一聲,隨口囑咐:“你們照顧好她!”縱身騰起,破風而去。
淩霄的別院在水塘邊上,門前有釣台水謝,牆邊有藤蘿支架,依山傍水,花木叢生。原是招待親戚,安置陪房的所在,如今暗藏錦繡,卻成了她的臨時住所。
秋蟬唱和,隻影難眠。紅袖、綠衣和藍綢怕淩霄傷心,於是聚在西梢間裏,陪她說話消愁。菱紗燈下,窗邊桌前,淩霄知道三人好意,可沒覺得傷心,索性問藍綢:“田莊的收成,怎麼樣?”
“那兩萬畝田,年初才開耕,收成並不太好……”藍綢見淩霄想聽,仔細解釋:“按照規矩,每畝田最多負稅一石。按照現在的行情,一石標準米,值白銀五兩,公中起一兩田賦,田主最多抽四兩租。還好現在免賦,他們開渠犁地也不容易,我們每畝田隻收一兩租,比較合適。”
“那就每畝田起租一兩,剩下的錢,讓她們好好過個年……”淩霄點頭答應,又問紅袖:“我手裏,還有多少現銀。”
“我們手裏隻有兩千石糧票,是山上給二爺的年例。”紅袖脫口而出:“現在去糧行,可以兌一萬兩‘彙豐寶鈔’。”
“也就是三萬兩白銀的現錢……”淩霄緩緩點頭,凝望窗外片刻,慎重囑咐:“你們管好那兩萬畝田,若我沒回來,就把兩萬畝田送給容雪。你們每人一萬兩白銀,就當是我給你們的嫁妝……”
“夫人……”話沒說完,三個人異口同聲。紅袖見她神情凝重,覺得這實在不是個好話題,連忙岔開:“茶冷了,我再去端……”轉身而去。
綠衣會意,微笑推辭:“我去拿您最愛吃的臍橙。”
藍綢接著說:“您的‘粳米紅棗粥’熬好了,是喝的時候了……”
淩霄見三人腳底抹油,又好氣又好笑,片刻後待紅袖端回紅茶,綠衣切來臍橙,接著說剛才的話說:“你們以後跟著容雪,她會指點你們修行的……”
話沒說完,藍綢小跑進房,欣然報訊:“夫人,二爺回來了!”
“什麼?”淩霄微愣,不由腹誹:“那個家夥正在翻雲覆雨,怎麼可能回來……”卻見珠簾撩起,容輝穿了身雪綾中衣,端著隻宮碗進來。頓時又驚又喜,又惱又氣:“哼,你動作挺快呀,兩邊都不耽擱!”
“屋子布置得不錯,和山上一樣。來,先把粥喝了……”容輝又好氣又好笑,走到桌邊放下宮碗。紅袖看見,忙往一旁睃眼,躬身退下。
淩霄蹙眉輕嗔:“師兄怎麼這個時候,到我這邊來了……”端起新上的茶,捧給容輝。腰間一緊,連著本人,一起跌進了他的懷裏,不由埋怨:“很有意思嗎?”
容輝接過茶喝了一口,隨手放下,低下頭貼上淩霄的臉,微笑打趣:“你這個小傻瓜,我不回來,你豈不是要在醋缸裏淹死?”
淩霄隻覺背後有團火燒,聞到一股汗香,混合著少女的輕盈,和男子的醇厚,不由皺鼻,沉下臉說:“師兄去洗洗吧,妾身不喜歡師兄身上的氣味……”
容輝嚐了點腥,不免得意,滿口答應:“那你先喝粥,一會我們說正經事。”放開身前美人,出門找紅袖要了熱水,自行梳洗。
綠衣和藍綢忙著開衣櫃檢點,紅袖送容輝進了屋後浴室,又湊回淩霄身邊,壓低聲音說:“山上傳訊下來,說她們把二爺送進洞房還不到半盞茶,就看見穿著中衣出來了。以為出了什麼事,槍進屋看,去看見那黃家姑娘脫了個一絲不掛,正躺著哭呢。夫人放心,床上幹幹淨淨地……”與有榮焉,欣然微笑:“夫人,二爺對您沒有變心!”
淩霄暗暗鬆了口氣,蹙眉嗔怪:“你小丫頭知道什麼?”正色追問:“雖說‘道侶’未必要圓房,可這兩人又是哪門子道侶。他是什麼人,我心裏清楚。雖然好色,但還顧家,不是媳婦點了頭的,絕對不碰。可隻要我鬆口,送去多少,他就收多少。我中毒至今已有五天,眼下名正言順,他絕對沒有棄美人而不顧的道理……到底是怎麼回事。”
紅袖也摸不著頭腦,試探著說:“二爺好像認識黃家姑娘身邊的玉露,一進院門,看見她就說,是你?皺了一下眉頭,還是跟著‘金鳳’和‘玉露’進了後屋。”
“看來那主仆二人,還得罪過我們爺……”淩霄知道容輝記仇,又寬了幾分心,正色囑咐:“你告訴她們,我身上劇毒發作,二爺才趕回來給我療毒。讓她們別亂猜,別亂說。”
紅袖覺得這個理由好,既立了正室的威,又給了新人台階下,還讓那些人知道了正經主子是誰。微笑應是,親自上山報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