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出聲,凝神感應,果然緩緩過來兩人。感應清楚後,不由輕疑:“他們……”話音未落,忽聽張珣傳念:“是你們嗎……”若有若無,十分謹慎。
夜下山穀,一片漆黑。亂石參差,恍如荒獸的口齒,正等著擇人而噬。容輝心頭一喜,縱身竄至洞口,循聲隻見遠處亂石中站著兩道清影,背靠背互為警戒,正是張珣和姬冰,於是傳音招呼:“我在這,來……”
蕭采薇和魏無枝聽到動靜,從一側崖壁下竄出。柳飛絮抱著田萌,隨後跟上。八人再次聚首,田萌生死一線,柳飛絮身受重傷,蕭采薇和魏無枝元氣大損。張珣和姬冰雖無傷勢,卻也筋疲力盡。容輝和碧霞,亦是血行不足,體虛氣短。麵麵相覷,均不由苦笑。
容輝邀眾人進洞,當先帶路。眾人見洞中有水,地方也算寬敞,均覺得適合藏身養傷。潭邊石上,七人先將田萌安置到一塊平石上躺好,由柳飛絮坐在一旁,才尋位置坐下。
張珣主動解釋:“我們潛伏在車隊後麵,還沒進山穀,沒想到你們就動手了……”又問容輝:“當時,出什麼事了。她的傷,還好吧……”
容輝搖頭輕歎,略說了事情經過,主動商量眾人:“一百零八車飛箭,我們雖隻毀了一車,可也盡力了。按照當前的情況,在路上下手,已經不可能。我看等大家養好了傷勢,就想辦法回去吧……”
蕭采薇覺得理應如此,點頭讚同。姬冰心澗澎湃:“我姬家將士在前線浴血奮戰,一旦剩下的七千多枚‘飛箭’運抵前線,我姬家豈非首當其衝?渾源恒山離大同不遠,姬家若敗,恒山北苑又將置於何處?”卻不敢開口,拉了拉張珣的衣袖。
“我認為,我們不能輕易放棄。”張珣也是一般想法,搖頭反對,慎重敘說:“這種飛箭,在地上、空中,都能發射,射程可達萬裏。攻城拔寨,無往不利。這可是七千枚飛箭,一旦運抵前線,九邊重鎮,頃刻瓦解。到時候家國不保,生靈塗炭,我等焉能坐視?修真之士,也是父母所生。燕雀尚知反哺,我能修得法力,若不能頂天立地,保護父母宗族,豈非畜生不如?所修之道,又何以稱道?”
字字鏗鏘,聲聲落入容輝心坎。他覺得有道理:“縱是修真高人,也有壽元斷絕的一天。縱是逍遙事外,也不過多活幾年。隻為一己之私,遇事退避,與行屍走肉又有什麼區別?雁過留聲,人過留名,大丈夫立身處世,自當推己及人,頂天立地。道經也說,人法地,地法天,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生而為人,自有人倫。得人身而不做人事,又參修何物,行往何處?”心念急轉,毅然決斷:“張兄說得對,若真有機會,我等自當盡力圖之!”想到已有韻姐兒和肚子裏那位,更不後悔。
柳飛絮見田萌命垂一線,心裏早已憤怒:“不管因何而生,相聚便是緣。大丈夫踏天行道,卻不能保全道侶,又何惜一死!我泰山與東瀛隔海相望,蠻子若破西北,海外眾修焉能不犯海禁?真到那時,我泰山亦不能獨善其身……”下定決心,點頭讚同:“給我三日時間,我必以死相拚!”
蕭采薇見八人中六人答應,自己若再堅持,恐怕要犯眾怒。何況別人說得義正言辭,沒理由反駁。輕咬嘴唇,猶豫片刻,隻好答應:“若真有機會,機不可失,值得一試。可若撘進我們八條性命,還毀不了八百枚‘飛箭’,我看就得好好權衡,孰重孰輕?”
容輝一時衝動,冷靜下來,點頭讚同:“蕭師妹說得對,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又問張珣:“你們發現了什麼?”
水邊石上,張珣略整思緒,鄭重敘說:“他們散開以後,我乘亂潛到穀頂看了一眼,那裝飛箭的熊車,果然全毀了。這種飛箭,威力極大,受不得半點震蕩。蠻子就算再調一百輛獸車來,也隻敢在找到我們以後起運。我想,三、五天的時間,還是有的。不過現在突襲,無異於自投羅網。隻要我們潛回陰山下布置的大陣,再秘邀其他道友前來助戰,仍有機會截下這批軍械。”
蕭采薇聽要先回去,精神一振,點頭讚同:“以逸待勞,避實擊虛,我看可行!”其餘人聽言,相覷點頭,就此議定。又覺得洞中安全,不但有水,還有照應。索性一起療傷,也好輪流照顧田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