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根繩子，是你和葉冰先斬斷的。現在，你卻倒過來問我？很可笑你不覺得麼？”林飛燕一臉蔑視的表情，嘴角是輕佻的弧度，眼角是冷漠的冰霜，柳眉皺出不滿，她雙手環於胸前，質問。
“我們沒有……”
“不要說沒有！俊傑，任何解釋的話我都不想再聽了。我了解了，你離不開葉冰，而葉冰也離不開你。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今後的事，我有我自己的考量。隻是俊傑，我要提醒你一句。既然你們這麼決定了，那麼就怪不得我怎麼樣。好好保護你的葉冰吧。我不保證她的安全！”
“燕……”
這是兩個截然不同的聲調。低音是俊傑的，而另一個高音則是華文西的。
“燕，你說你不保證葉冰的安全是什麼意思？你們怎麼了？一個個臉色都那麼難看。”剛踏出教學樓的文西顯然對眼前的局麵感到納悶。但是她並不是笨蛋，有眼睛的都看得出燕和俊傑、葉冰鬧翻了。
“文西，你不要摻和在裏麵，讓燕自己解決。”芳敏拉了一把滿腦袋問號的文西，示意她暫時閉嘴。
“為什麼不要摻和？我們大家都是好朋友不是麼？亦夢，你勸勸燕啊！裏麵一定是有什麼誤會！朋友之間有必要鬧成這樣麼？”華文西不爽地甩開芳敏的手，還不忘惡狠狠地瞪芳敏一眼。
“華文西，你到底明不明白發生什麼事啊？”芳敏也火了。
在醫院的時候，她已經一肚子火了，憋了好久才忍了下去。燕是沒有看到蕭俊傑那著急的樣子，活要把人給吃了似的，急得像無頭蒼蠅一樣，抓著她的肩膀就亂抓亂捏，毫無理智可言。這邊廂，華文西倒好，弄不清楚狀況，還在這裏哇裏哇啦！讓她知道是什麼事情，保證第一個跳起來。
“我不明白啊！你告訴我啊！”文西轉向燕，“燕，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麼了？”
帶著陰濕氣息的風從天空中刮過，卷起了幾片枯葉，揚起了一大片灰塵。文西的耳膜充斥著陰森的呼嘯聲，沒有看見燕動嘴唇，卻注意到了她眼角的恨意，愈發露骨的恨意。
這到底是怎麼了……“文西，不管發生什麼事，你是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俊傑這邊？”此時此刻，林飛燕已經連葉冰的名字都不願意提起。
“哎，這麼問我，讓我怎麼回答呀！要看具體是什麼事啊！”燕越說，文西越糊塗。
“不管什麼事！任何事！”林飛燕咄咄逼人的眼神始終注視著俊傑。那張蒼白的臉，那張俊美的臉，那張讓人移不開目光的臉，從此時起，她是不是不應該再像以前那樣凝視了呢？
“燕……！”
“夠了，今天到此為止吧！我不想再談這事了。俊傑，好自為之吧！”林飛燕輕哼一聲，心裏明白文西的天平是偏向俊傑的。
再輕輕睇俊傑一眼，渴望著好好記住此刻俊傑那張哀傷內疚的臉，轉過身，淚便不自禁地流了出來。
她的夢該醒了！
她不該再抱有奢望！
奢望俊傑會轉念愛上她！
不該再奢望！
可是，看著蕭俊傑為難傷心的表情，燕還是心軟了。原本已經粉粉碎的心又碎了一次，碎成更小更細的碎片，碎得帶著利角，配合著呼吸的節奏，刺痛了她的五髒六腑。
痛，無法形容。
“燕，等等。我跟你一起走！”芳敏三步並作兩步地靠近燕，挽著她。兩人雙雙離開了學校。
一直一言不發的亦夢看著燕離開的背影，心頭隻覺得空蕩蕩的。
“俊傑……”收回視線，亦夢的淚流進了心裏，她是不是也該對俊傑死心了呢？“盡可能的保護葉冰吧。燕這次是來真的了。她是真的被傷到了。但是希望你可以原諒她！包容她！”
“亦夢，你在暗示什麼麼？”被亦夢這麼一說，蕭俊傑心裏更不安了。
亦夢搖頭。
“我也要回去了。”
“亦夢……”
沒有再回頭，亦夢的身影映入了灰色的暮色中。
“都怎麼搞的今天，一個個都那麼奇怪呀！”華文西仍舊不明所以，直發悶！
“我和葉冰交往了……”
聞言，華文西一下子僵住了，瞪大了銅鈴般的眼睛，眼神裏瞬間沒了往日飛揚的神采，眼眸裏隻留下一灘死水。
越吹越冷的風將沙塵大麵積地吹起，灰蒙蒙一片。遠處的馬路上，騎著自行車的人們偶爾會朝麗源高中的校門內張望。他們看不清在那操場的一隅兩個女孩的表情，但是，他們卻可以清楚地看見男孩眼中被什麼刺痛了的紅。
天色瞬間黑成了一片，不再灰沉沉的。萬家燈火星星點點地亮起，路上，回家的人形色匆匆，隻盼著在這越來越冷的天氣裏趕快回家，享受家庭的溫暖。
蕭俊傑已經不記得華文西走了多久，看著文西那落寞的背影，他的心也跟著沉下去了。望著這空曠的操場，到底離文西離開已經過了多久了呢？腳早已經站得麻木了，受傷的那條腿更是陣陣酸脹。
到底，有多久了呢？
怎麼天就這樣不經意地黑下來了。吞沒了所有的光亮，籠罩了大地。
學校的路燈唰地一下齊齊亮起，將操場照射得又如白晝。俊傑回眸，深深凝視著一臉悲傷的葉冰。此刻，時間的概念在他的腦海裏更加淡了。他艱難地邁開腳步，緩緩地向她走去，深一腳淺一腳，麻木的雙腿每踏下去一步，就像萬根針紮，螞蟻撕咬般痛。隻是這樣渺小的痛，俊傑不介意。因為此刻，心比腿更痛！有人比他更痛！
蕭俊傑剛在葉冰的麵前止步，葉冰冰涼的淚便吻上了她蒼白的臉龐。
“俊傑……”葉冰將臉埋入俊傑的肩頭。
“不哭，葉冰。”蕭俊傑溫柔地替葉冰擦去淚痕，淚水卻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著這條悲傷的軌跡，劃出葉冰的眼角。
“俊傑，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她們都不肯原諒我們。俊傑，我們被她們拋棄了是不是？我們分手會更好些，是不是？”葉冰默默地哭著，苦澀的淚沁濕了俊傑胸前的衣服，風吹過，涼颼颼的。
蕭俊傑不說話，隻是柔柔地撫摸著葉冰烏黑的發絲，安慰著。
怎麼會這樣？
原本以為，至少亦夢和文西能夠諒解他們。燕暫且不提，芳敏喜歡俊傑，俊傑知道，所以芳敏不願意接受情有可原。可是為什麼亦夢和文西也那麼不情願呢？
俊傑可以想到的答案隻有一個，那就是亦夢和文西對自己也有意思。隻是這樣的理由……蕭俊傑無法用這樣的理由說服自己。可是除此之外，他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
風又涼了一些。
蕭俊傑就這樣久久地抱著葉冰。緊緊的，不願鬆手。直到夜幕完全將他倆吞沒。
沒有星星的夜晚，連月光都顯得特別孤寂。坐在自家凸台上的林飛燕斜斜地靠在窗明幾淨的玻璃窗上，烏黑的雙眼落在前花園的枯木上，一動不動。屋內，沒有燈光，一片漆黑。在這樣的心境下，燕喜歡漆黑。因為在黑暗中，她不用偽裝，不用強忍痛楚，可以完全地釋放，甚至是放聲痛哭。想著，淚便忍不住溜出眼眶。耳邊，是熟悉的音樂，是她最喜歡的一首曲子。一遍一遍，反複地放著。
愛是不夜城，回憶像星辰。
熱淚越沸騰，我越感覺有點冷。
變了心的人，越想越傷人。
枯坐到清晨，陽光替房間開了燈。
“燕……”芳敏的聲音穿過寒冷的空氣，飄進了燕的耳膜。
“回來了。”燕依然保持著方才的姿勢，沒有回頭。
“吃點吧。”芳敏將飯菜端到燕的麵前。
“放著吧，我不餓。”
“燕……”
“放心，我會吃的。”燕回眸，微微一笑。借著月光，芳敏清楚地看見燕濕潤的眼角。
將飯菜放回桌上，芳敏剛想伸手開燈，卻被燕阻止了。雖然知道現在的燕喜歡黑色，但是在黑暗中，思緒太容易隨意飄散，太容易牽動哀愁，太容易傷感了。所以，她想讓燕擺脫這份漆黑。可惜，燕拒絕了。
“出去走走吧，散散心。”
燕搖頭，不語。見狀，芳敏不再贅言，她知道現在說什麼，燕都會拒絕的。此時此刻，燕隻願意哀悼。
芳敏安靜地坐上桌子旁的沙發椅，開始抽煙。聞到煙味的燕猛地回頭，驚訝地睇著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