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記得俊傑有一次上門服務，葉冰記不得是第幾次了。應該是虜獲媽媽和奶奶的心的之後的某一次。
那天晚飯過後，葉爸爸便把蕭俊傑和葉冰叫到了書房裏。關了門，書房裏安靜得讓葉冰寒戰。
父親的嚴厲是出了名的。如果讓他知道了真相，那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越想越後怕的葉冰幾乎要哭出來了，卻又被蕭俊傑一雙溫暖的大手給平撫了情緒。老父親關了門剛轉身，葉冰還來不及抽回手，一切都收入了葉爸爸的法眼。
“果然如此。”一句話，便把所有的借口掩飾給拆穿了。“葉冰，你讓我怎麼說你好！哎！”
一聲沉重的歎惜讓葉冰的淚止不住溜出了眼眶。她知道父親的期望是什麼。上好的大學，找到好的工作，然後再是找到好的歸宿。可是現在……“葉爸爸，你誤會了。”蕭俊傑沒有如葉冰期望的鬆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了，緊得甚至讓葉冰感受到了顫抖。那不是被揭穿用心後的不安的顫抖，而是渴望被了解被理解的堅持的顫抖。“葉冰並沒有答應我和我交往。是我自己要求來葉冰家裏幫忙的。葉冰阻止過，但是沒有用。因為我愛葉冰，我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得到葉冰的認可，也得到她家人的認可。”
“哦？你道是很敢做敢當。”葉爸爸對於蕭俊傑的承認而暗暗吃驚。
“我覺得作為一個男人，最基本的就是擔當。如果他沒有擔當一切的勇氣和能力，那麼他不能算是一個成熟的男人。”
“好！很好！蕭先生……”
“伯父叫我俊傑吧。”
“不！一來我跟你沒有交情，二來我一旦直呼你其名，那麼就說明我已經認定你了。”
果然夠狡猾。
蕭俊傑的笑意藏在眼底。
“蕭先生，有一件事我必須說清楚。我對你本人並沒有什麼不滿意。但是，我不希望我的女兒在讀書的時候談戀愛。所以，我對事不對人。即便今天不是你，我依然會反對。”
“我明白。”
“好了，你們出去吧。”
“爸爸……”
“有空常來家裏坐坐。”老父親別扭地轉過身，補充道。
“謝謝伯父。”
蕭俊傑知道葉冰的爸爸接受自己了，拉著葉冰走出了書房。事後，葉冰問他為什麼爸爸會接受他。蕭俊傑隻是很神秘的一笑，然後歸結於“男人之間的事，你是不會懂的”就敷衍過去了。可是，葉冰哪會讓俊傑這樣蒙混過關。拗了幾個回合之後，蕭俊傑還是投降了。誰讓他那麼愛這個女孩呢。
蕭俊傑坐在葉家的院子裏，突然拉住葉冰的手，認真地看著她。
“放手啦！”葉冰緊緊張張，向屋內張望著，可惜俊傑就是怎樣也不肯放手。
“你還想不想聽啊？”蕭俊傑聰明地轉移葉冰的焦點，好讓他一直握著這雙準備牽一輩子的小手。
“當然想，快說！”
“我猜是因為我說了男人應該敢擔當吧。雖然隻是猜想，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
“為什麼？”
“所以說這是男人之間的事，你不會明白的。”
“那到底是為什麼？”葉冰依舊不屈不饒，纏著問著。
“你知道對於一個男人來說什麼最重要麼？”
葉冰搖頭，如果說是重要，她或許可以說出一堆，什麼自尊啊、能力啊、愛心啊、孝心啊，等等等等。但是最重要的東西……“是責任感。”蕭俊傑烏黑的雙眸牢牢地鎖在葉冰美麗的臉上，“隻有責任感才是一個男人必須擁有的素質。其他的，都是責任感的旁支。因為對自己有責任感，所以對自己要有信心。因為對工作有責任感，所以會要求自己麵麵俱到。因為對媽媽爸爸有責任感，所以會要求自己有孝心。因為對愛的人有責任感，所以會要求自己忠於愛情。男人身上所有能夠吸引女人的品質都隻有一個來源，那就是責任感。而責任感最直白的表現就是敢擔當。明白了麼？”
“明白。所以通過你的那段話，再聯想到你前些日子的行為，爸爸認定你是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所以才認同了你，是麼？”
“我想應該是的。葉冰……”
“嗯？”
“那麼你呢？你認同我麼？”
“我……不知道……”
“猶豫表示你心動了。離我提出問題的那天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今天，你可以回答我麼？”
“俊傑，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提到敏感的話題，葉冰的心顫了起來。她突然害怕起來，害怕俊傑因為傷心難過，而不再來接近她，和她說笑。
“那你還要猶豫多久呢？”
“俊傑，你知道燕……”
“我知道燕喜歡我，我知道我們是燕的好朋友。理智告訴我，告訴你，我們不該在一起，那樣會傷了燕。但是情感告訴我，如果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會比燕更傷心，更難過。你願意看著我傷心難過麼？葉冰，接觸了那麼多天，我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你明明是喜歡我的，是不是？”
葉冰不語，隻是默默地哭了起來。
“葉冰，不哭。這樣吧，我們來打個賭。”葉冰投來驚訝的眼神，回以訝異瞳仁的是自負的黑寶石，“讓老天爺決定我們是不是該在一起。如果我出去被車撞了，你就和我交往。如果沒有，那麼我們還是做普通朋友，好麼？”
“俊傑……”
“就這麼決定，我現在就走。你等我的電話。”
幾乎是緊接著消失在冰冷空氣裏的話音，蕭俊傑高大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在葉冰的眼前。
“俊傑！俊傑！不要幹傻事！不要！”
剛回過神的葉冰飛也似地衝出家門。跑到離家門最近的一條馬路上，她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到哪裏去了？
到底到哪裏去了？
葉冰在寒風中狂奔著，尋找著。她怎麼就不知道冬天已經到來了呢？這幾天心裏總是暖暖的，所以沒有感受到冬天的氣息麼？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呢？就像感情，自己對俊傑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時候她開始離不開俊傑，依賴俊傑的呢？
“俊傑！俊傑！你在哪裏？不要玩了！我同意和你交往！這樣好不好？求你不要玩了！俊傑！俊傑……”
淚水在寒風中模糊了葉冰的眼睛。她尋找俊傑的時間越久，她就越害怕。萬一……萬一俊傑真的被車撞到了怎麼辦？萬一撞得不巧撞得很重怎麼辦？萬一……萬一……葉冰不敢再往下想。她隻是沿著馬路，漫無目的地尋找著，奔跑著。
“俊傑，我錯了！我不該猶豫的！俊傑，不要懲罰我了！我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你出來好不好？好不好……”
還是沒有！
還是沒有俊傑那挺拔的身影。
在哪裏？
究竟在哪裏？
俊傑，你究竟在哪裏？
葉冰仰天，哭泣著，祈求著。
蔚藍蔚藍的天在葉冰模糊的淚水裏顯得那麼暈眩，慘白慘白的雲裏，葉冰竟然看到俊傑的臉。
不！不會的！
俊傑不會有事的！
一個踉蹌，腳底不穩，葉冰撲倒在地。手機從口袋裏摔了出來，竟然甩出了聲響。
葉冰緊張地接起電話，一連喂了好幾聲，生怕摔壞了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安靜了片刻，葉冰的淚又像斷了線的珍珠般落了下來。
“我沒事，傻瓜！乖，不哭！”這是讓葉冰崩斷了神經的聲音。
電話掛斷了，葉冰的肩頭傳來重量，腰間有灼熱的感覺，耳畔是熟悉的呼吸聲。她驚蟄地轉身，卻被俊傑阻止了。
“別看……我現在……我現在不好看。”
“俊傑……”
“我們……可以……戀愛了……嗬嗬，真……真好……”
加諸在葉冰身上的分量消失了。蕭俊傑沉沉地跌倒在葉冰身邊，渾身是血。
“不……不……俊傑……不要……”
“病人沒有什麼大礙，隻是被車撞到導致小腿骨骨折。身上的都是擦傷。隻不過失血過多，所以現在仍在昏迷當中。看他這情況，應該是在受傷以後走了很長一段路，血流不止造成的。放心吧。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醫生取下聽筒，看著神色緊張的葉冰，慰藉地拍拍她的肩。
“謝謝你，醫生。”努力抑製住自己顫抖的身子，葉冰目送醫生離開病房。
幸好沒事！
焦灼的淚淌過葉冰慘白的臉龐。
幸好……沒事！
“俊傑……傻瓜！”
“你的眼淚流到我的傷口上了，好痛啊！”突然揚起一陣虛弱的聲音，葉冰著實嚇了一跳，嚇得她淚也忘了怎麼流了。
“你……你怎麼醒了？”
“難道你不希望我醒過來麼？”唇邊依然是改不了的惡作劇笑容，眼底卻流淌著滿目的溫柔與愛意。
“不！當然不是！”說著，被喝住的淚水再次決堤而出。
“好了啦，不要哭了！你不會沒常識到不知道眼淚是什麼做的，很痛耶！”
“傷口都已經包紮好了，哪裏會痛啊！”這回，葉冰可不上他的當了。擦幹眼淚，葉冰起身弄了點水給俊傑喝。“怎麼樣？還痛麼？”
“廢話！你倒是被車撞撞看。那時候也不拉住我！還真忍心！”說著，蕭俊傑不是滋味地撇撇嘴，埋怨道，“而且超級跟人家沒有心靈感應。我明明往左轉的，你偏偏往右轉。哎……”
被俊傑這麼一冤枉，葉冰立馬急了：“喂，是你自己一股腦地衝出去的。我都還沒反應過來，你人已經不見了！現在還反過來賴我。幸好沒鬧出人命，否則……否則……否則你讓我……怎麼辦……？”還沒有從恐懼中緩過神來的葉冰，經受不起俊傑這樣的“欲加之罪”。想到剛剛的事，葉冰一陣抽搐，淚不受控製地湧出紅腫的眼眶。葉冰匐倒在俊傑的病床上，抑製不住地抽泣著。
“葉冰……”見葉冰如此歇斯底裏，俊傑知道剛才的玩笑他開得好像過分了些。葉冰是真的很擔心他！“對不起啦，葉冰！別哭了，好不好？哥哥買棒冰給你吃！”
“誰要吃棒冰啊！留著你自己吃吧！”嗚咽聲裏傳出模糊的抵觸。
“那哥哥送花給你，好不好？”
“送給燕去吧！”
俊傑笑了。
“那鑽戒隻能送給你了吧？”
終於，葉冰沒有反駁，隻是抬著一雙水蒙蒙的眼睛注視著俊傑。沒有啜泣，沒有抽搐，隻是安靜地凝視著他。
“我沒有開玩笑！”蕭俊傑收斂起玩世不恭的態度，認真地再次確認。
“可是，我還沒有答應和你交往呢。”葉冰也坐直了身子，含糊不清地嗚咽。
“可是我已經被車撞了呀！你不能賴賬哦！”
“可是……燕……”
“你還要考慮那麼多麼？為什麼你不考慮一下我的決心呢？我以為方才的那一席話，你已經拋開所有的疑慮了。”
葉冰像是被悶棍敲了一記。剛才手捧著鮮血淋淋的俊傑，那一番不顧一切，不計後果的告白……原以為她已經放下了顧慮，但是……沒有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