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說快不快、說慢不慢地過。
五裏寨營地內,士兵們沒有再操練過,蘇菡每天按部就班地請兩個士兵幫忙抬衣服,去河邊洗。
其他的士兵,近半數的人被派去上山砍樹,近半數的人被安排製造運糧的推車。另有一些外出打聽消息的探子,一批又一批地接連出動。
不少老兵已經從種種異常中察覺到了不對勁,估摸著可能是要棄營轉移,但又摸不準眼下到底是什麼情況,就開始互相打聽議論。
彌勒廣義軍從郭庶手下死裏逃生過來的兩百多士兵,打仗不行,嘴上忽悠的功夫卻是個頂個的厲害。
為了不顯得自己一夥太無能,也是真的被郭庶打怕了,說起和朝廷軍的作戰情況時,生生給郭庶編出了三頭六臂,法力無邊來。
又各種誇張地嚇唬黑巾軍和金水寨的士兵,郭庶手下的朝廷兵有好幾萬人,個個是精兵強將,打起仗來摩肩接踵,看不到頭,攪合得軍營之內人心惶惶。
黑巾軍軍紀嚴明,士兵們怕歸怕,擔心歸擔心,倒也沒亂成一鍋粥,都等著聽上麵的命令行事。
金水寨的兵可做不到,平時就是一群欺軟怕硬慣了的水盜,正經的仗都沒打過幾場,一聽說郭庶的朝廷軍這麼厲害,這麼多人,就開始亂了。
有些平時就不安分的,趁機鼓動其他人一起向白羅等大頭目討錢要糧,準備多蹭點便宜,盡早脫離這裏逃命謀生。鬧了幾次,都被白羅強壓了下來。
但是壓下來歸壓下來,白羅心裏清楚得很,能壓下來都是暫時的。他手下這幫兵跟陳亨的不一樣,把命看得比什麼都重,而且沒有好處一直吊著,就不服管。
要是不給他們透點口風,讓他們知道自己能撈著好處又安全,那下一次再鬧起來,可能就不是十個八個人小打小鬧一下了,保不齊就會全體炸營。到時候,可就連他也壓不住了。
是以,雖然事先和陳亨約定好了,為防走漏消息,不向下麵的人透露有關放糧分錢集體撤退的口風,但是為了穩住大局,他也不得不透露了。
他連夜跟軍師陳姚商量了一下,找來了幾個心腹,悄悄跟他們承諾,朝廷軍近日打不過來,並把韓一梁回來就分錢分糧撤退保命的消息告訴了他們。
他們將承諾和消息傳下去,金水寨的兵才徹底消停下來,全體眼巴巴盼著韓一梁趕緊回來。
然而到了韓一梁應該回來的第十天,韓一梁卻並沒有出現。又過了兩天,韓一梁依然沒有出現,回來報信的人也沒有一個。
與此同時,陳亨派出去的探子卻接連回報,駐紮在留仙縣周邊的朝廷軍開始大規模向五裏寨方向調動聚集,另有大量糧草被運往留仙縣,似是在為開戰做準備。
如果真的打起來,一萬正規朝廷軍對兩千多臨時湊在一起的義軍,絕對是壓倒性的優勢,就算五裏寨城防再堅固,也必輸無疑。
當務之急,就是要盡早撤退到遠離郭庶勢力範圍的安全地域。郭庶是朝廷官員,節製兵馬,出擊範圍都受限製,義軍卻沒這個限製,山高林遠隨處可去。
難就難在,路已經探好了,撤退的方向也確定了,韓一梁不回來,陳亨就不能帶人撤退。若他帶人走了,韓一梁帶著募集的士兵回來,那就等於送羊入虎口。
可他若是不走,讓白羅帶人先走,難保不會被朝廷的探子發現,令朝廷軍加快進攻。到時候白羅的人能不能跑的了不一定,黑巾軍隻剩一千人,也等於白送給郭庶戰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