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狗剩子,住在紅葉鎮最北邊的村子裏。
我打小就沒了娘,不知道她啥時候死的,隻記著我爹匆匆忙忙地帶著個女人,收拾了包袱就走了,家裏能拿的都拿了,不能拿的也都換了銀錢揣進了兜裏。
我爹還算有點兒良心,走的時候想帶著我,倒是那女人拍了他一巴掌,細聲細語的說:“又不是個能留種的,帶著也是副累贅,我肚子裏這個你可是不想要了!”
那時候我也就剛幾歲,連人都記不全,就記著她說完這話,我爹剩下的那點兒良心也沒了。
村裏沒爹的多,沒娘的也多,像我這種有個爹還能扔下我跑了的,就不多了。
習俗傳下來,都是給兒子的,誰家寧可丟了媳婦也不願意丟了兒子,可我還是被丟下了,家裏啥也沒留下,就留了個茅草棚子給我。
一個村子就那麼幾戶,鄰裏鄉親地看著我可憐,就一家給口飯一家給口水地把我養起來了。
我不記得我爹姓啥了,就知道以前總有人叫他財老爺,模模糊糊地似乎還記得有人叫我小少爺,久了就記不清了,村長說賤名好活,就給我起了名,叫狗剩子。
村子裏有習俗,每年寒食這天,各家各戶就統了一把銀錢,去鎮子上請個戲班子過來唱一個晚上。
寒食節離著清明近,有錢人家的奶奶們都是坐了轎子,抬到廟裏拜佛燒香,還要戒齋數日,我們這種地方沒那麼講究,就熱鬧個通天,等都熬紅了眼,聽足了勁兒,再回家蒙上大被睡個一天。
錢不多,也請不起什麼名角兒過來,但這並不妨礙村裏熱鬧。
戲班子就在村口搭台子唱戲,一年也就這麼一次熱鬧,老人小孩兒都會過去,把門一插,鎖頭一掛,也不防著有人來偷,關鍵是誰家也沒個值錢得物件兒值得偷。
我就趁著這時候,溜著牆邊兒走幾家,瞅著空檔跳進院子裏,先逮隻小雞崽兒塞進布袋裏,再貓著身子鑽出來。
門上了鎖,可這院子卻是鎖不上的,幾根木頭搭得籬笆攔子,還不及我高,隨便一跳就能過去,就算是跳不進去,也總有地方能鑽進去。
我身量小,幹瘦幹痩的,跟村裏其他八九歲的男娃相比,我要小個好幾圈。
從村頭溜到村尾,養牲口的不少,可養的多的就少了,我就隻挑小雞崽兒,肉嫩,好抓,還不容易被發現。
剛溜到白寡婦牆邊,還沒等著跳進去,就聽見屋裏頭有點兒動靜,嘎吱嘎吱地似乎是床板子在響。
村頭的戲班子敲鑼打鼓地,傳到這裏還有聲響,這屋子裏的動靜反倒聽不真切了,隻是那窗戶裏黑著,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
我踮著腳尖兒跳進院子,又貓低了腰一直挨到了窗戶底下,貼著耳朵到了窗戶簷子上,這回可是聽的真真兒的,不光有床板子的嘎吱聲,還有白寡婦的聲音。
似乎是被什麼捂了嘴,想叫又叫不出的動靜。
我伸著手指頭再嘴巴裏過了一圈,再放到窗戶上一戳,一個手指圈大小的洞,剛好能看。
裏麵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楚,就隱約看見一堆白肉在床板子上晃蕩,一會兒快一會兒慢的。
我知道這是幹啥呢,我爹也跟那個女人這麼晃蕩過,隻是那女人沒捂著嘴,聲音叫的不小,我問她幹啥,她說是在給我生小弟弟,還問我喜不喜歡小弟弟。
當時我很喜歡的,覺得有個弟弟就能陪我玩了,我要是知道有了弟弟爹就不要我了,死活我也是不願的。
那白肉又晃蕩了一會兒,突然就停了,接著就聽見白寡婦說:“你個死人,見天兒的就知道在我身上作,我兒子想進宅子的事兒你可是幫我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