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一日的電視新聞裏,有個男人在法庭裏指著法官的鼻子大罵貪官,他控訴法律的不公,瘋狂地咆哮著法官的草菅人命。
那個男人就是我,我叫衛英雄,是一家網絡公司的金牌銷售。
在十秒前我剛被判了死刑。沒想到人生的唯一一次上電視竟然是在這麼諷刺的日子裏以這種方式,而我被判死刑的原因更加諷刺,酒駕肇事。
“我去你媽的!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貪官!是有人收買我的人命嗎?哈哈哈!真是可笑,我的命都有人願意出錢來買!說啊!是誰啊!?說啊!王八蛋!”我有些失去理智,不過換誰都會失去理智,酒駕撞死了人,罪雖大,但我沒有逃逸,再怎麼重的判罰也不至於被判死刑吧。
戴著金絲眼鏡的法官依舊隻是看著我,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冷冷地說道:“接受法律的製裁吧。”
兩天後,我見到了女友紫菱的最後一麵,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我那一場車禍的嚴重程度遠遠超過了我的想象。
那一晚我帶著我的大胸美女徒弟去見客戶簽了個大單,回來時酒駕車禍,我的客戶和一對法官夫妻當場死亡,我和我徒弟還有那對夫妻不足五歲的女兒受了輕傷活了下來。
而審判我的那個法官恰巧是死去法官的徒弟。而我的客戶的身份也遠沒有我想象的那麼簡單,他生意做得大,身份更大,據說是某高官的弟弟。
我不覺得苦笑,撞死這麼幾個人,我的命想要保住也除非是孫悟空把有我名字的生死簿給撕了。
紫菱一個勁地哭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兩天我似乎也想通了,人固有一死,早晚而已,心裏反倒是豁達了,我看著紫菱強忍著隻說了幾個字:對不起,忘了我吧。
回到監房,我的淚水卻止不住了,為什麼,為什麼我的人生突然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老天爺,你是在耍我嗎?
這天,陽光剛射進監房,門就被打開了,我知道,死神來了。
縱使之前多麼無所畏懼,麵對死亡,我還是害怕了,我試圖逃跑,但被一棍撂翻在地。
“我不想死!求你們了!放了我吧!我不想死!”我咆哮著,但身體卻被兩個獄警死死地駕起拖著。
昏暗的房間,我被固定在了一張床上,旁邊還有兩個和我衣著相同的囚犯。
“求你們了!我真的不想死!我保證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我保證。”我幾乎帶著哭腔,對死亡的恐懼讓我根本忘記了什麼是男人的尊嚴。
“省省吧哥們!”旁邊響起了兩個男人的聲音。
“就是!不就是死嗎?誰還沒那麼一天啊!看你哭哭啼啼的,像個娘們似的!”
“來吧!趕緊的!老子還趕著投胎呢!來啊!”
一個白大褂壞笑著走了過來,他一頭白發但看樣子卻很年輕,看我們的眼神仿佛在看著多麼優美的藝術品。
他沒有說話,一抬手,幾個白大褂拿著針管分別向我們走來,針管裏麵的紫色液體晶瑩剔透泛著恐怖的光澤,我知道,這針管裏就是要我命的東西。
“不要!不要!”我恐懼地尖叫。
然而那些白大褂如同機器一般,沒有半點遲疑就將針管紮進了我的手臂裏,看著那紫色的液體緩緩地流進我的體內我仿佛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地流失,很想睡,世界都開始渾濁搖晃起來,這就是快死的感覺嗎?
腦海裏的畫麵瘋狂跳躍,我看見我載著我的徒弟趙曉萌去見客戶,看見了趙曉萌吐了客戶一身,看見了客戶摸趙曉萌的屁股,我還看見了一地的鮮血和玻璃渣一個滿身是血的女孩坐在地上哭泣。
劇烈的疼痛感從心髒開始傳遞到全身每一根毛孔,撕心裂肺,我看到了一片血紅,緊接著是一片黑暗,一片死寂。
噗通!噗通!噗通!
這是什麼聲音?心跳嗎?
嗯?啊!我猛地坐起身,大口地呼吸。
我看著四周,這屋子似乎有些熟悉,我想起來了!是執行死刑的那間屋子!隻不過似乎過去了很久很久,這裏一片狼藉,到處散亂著垃圾,地上似乎還有大片血跡,隻不過已經變成了黑乎乎的一片。
什麼情況?我還活著嗎?
霎時間,一股強烈的疼痛感從心髒裏傳來,不可能!我肯定是死了!這裏一定是地獄,我聽說地獄和現實是平行的,隻不過地獄破敗不堪而已。
既然已經死了,我更加坦然了起來,沒什麼好怕的了,我都已經死了,還怕什麼?這麼想著疼痛也消失了。
這裏麵隻有一條道,我順著路走了出去,陽光刺得我眼睛有些疼,原來地獄也是有太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