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蕩漾如波,赫蘭千河撐開眼皮,隻見一片晃眼的金色。他想叫護士拉上窗簾,無奈渾身上下全都是傷,肋骨應該還斷了幾根。強忍著疼痛支起身體靠在身後的石碑上,赫連千河勉強看清了周遭——
樹木蓊鬱,鳥蟲啁啁,一條幾乎被雜草掩沒的山道彎曲在楓林灌木之間。
“不是吧……”赫蘭千河無奈,就算要報仇也沒必要把他拖到巷子裏暴打一頓之後還丟到郊區等死吧。雖然對燈塔國的信號不抱什麼希望,他還是想掏出手機看看能不能播911求救。
伸出的手沒有找到口袋,卻摸出了布料絲綢般的質感。
赫蘭千河低頭,看見身上穿著的是一件大紅色的廣袖深衣,下|身是一條暗紅的褲子,腳底下踏著一雙黑靴。衣料盡管破爛肮髒,但一看就是上等貨。他扒|開胸口的衣服,雪白的皮膚上有幾塊淤青之外,隻剩雪白。
不!!!——我的胸肌!!!我在健身房練了半年的胸肌!!!我吃了半年水煮雞胸養出來的胸肌!!!不——
赫蘭千河的大腦略過了所有難以解釋的邏輯問題,悲傷地咆哮起來。
接著他扶著身後石碑的手摸|到了一段光滑的凹槽,他回頭,餘光瞥見石碑上猩紅的顏料凝固在鑿字裏——“赫蘭”。
兩個繁體大字在赫蘭千河腦內劈出千萬道雷霆。
赫蘭千河的父親姓赫,是省裏管財政的官員,母親姓蘭,在外交部工作,一個妹妹一個弟弟是雙胞胎。他初中成績還好,老師常以他為表率諄諄告誡其餘公子哥大小姐們;上了高中,進了個私立學校,各種漂亮姑娘在眼前晃蕩,狐朋狗友一個比一個會玩,赫蘭千河在偷開他爹的車出去被抓之後,兩個月之內被果斷地打包丟到美國。
燈塔國的私立學校跟國內的公立高中有異曲同工的一點,就是學習壓力大,赫蘭千河隻好借著數學物理基礎、以及老娘多年親授的英語混一天算一天。原本他就會這麼混下去,將來再上一所雖然貴但是還不錯的大學,搞個文憑,借他老爹的東風隨便混個位子。直到有一天,華人圈的一個朋友來找他,飆車。
一飆不要緊,二飆就上癮,三飆被報警,四飆……“撞人了!”
酒肉朋友作鳥獸散,父親母親變法撈人,律師法官針鋒相對,黑道白道明裏暗裏,莫名其妙結案賠錢,受害家屬不服上訴,上訴失敗怒寫血書,網絡輿論一片嘩然。
而生活總要繼續,赫蘭千河換了所學校,繼續夜夜笙歌。
終於在一個夏夜,他摟著個金發美女的小|腰,思索著對方是叫琳達還是瑪麗,把最後一口酒吹進嗓子裏的同時,幾個高矮不一的人把他們圍了起來。金發美女尖叫著跑開,赫蘭千河被拖到一條小巷裏,幾根木棍上下揮動,醒來不久他就看到了刻著自己姓氏的石碑。
赫蘭千河忍痛翻身跪在石碑前,心想他們怎麼能把我埋在這麼個荒山野嶺裏呢?墳頭蒿草都快一尺了,連點祭品的影子都沒有。
一群麻雀飛過,落下幾個白點,掉在赫蘭千河臉上。
欲哭無淚地扶著石碑站起來,赫蘭千河才發現被蓬草遮住的石碑下半截還有一個字“穀”。
赫蘭穀?
為了給自己修墳,爹媽承包了一個山穀?!
赫蘭千河找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河溝,把臉和手洗幹淨,手上的傷痕比剛才似乎是好了一點。他蹲下來對著水麵發呆。水流潺緩,映出一張少年的臉。難怪胸肌也沒有了大長|腿也縮了,原來這具身體根本不是自己的啊。
赫蘭千河恍然,隨即崩潰——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