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天降斯人(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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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風還帶著對春天的眷戀,依然還是那麼和煦宜人,天上的太陽,雖然燦爛耀眼,卻沒有盛夏的霸氣,隻是用它溫厚的觸角,輕輕地撫摸著行走的人們。

和風麗日下,一行官員行走在路上,邊走邊聊,前麵一位身材頎長官員,一路指指點點,說說笑笑,頗有一種指點江上談笑風生的雅致。

突然,“轟”地一個炸雷當空響起,緊接著又是一道閃電,如利劍劈來,那位微胖的官員嚇得幾乎驚倒在地,還是那位頎長官員比較沉穩,一把拉住微胖官員笑道:“張大人你可是行伍出身,從槍林彈雨中拚殺出來的,怎麼一個雷把你嚇成這樣了呢。”

“範大人你說笑了,在下隻是對這雷聲感到突然而已。”姓張的都指揮使哈哈一笑,隻能用笑聲來掩飾剛才被雷聲驚嚇的尷尬。

身材頎長的範大人,叫範公理,他可是一位廉潔奉公的好官員,據說他的升遷,卻是出自一個偶然。楊溥執政時,打發兒子回了一趟老家,兒子在向老爸彙報一路旅程的經過時,說:“兒從江陵一路過來,沿途的官員都爭相送禮,隻有天台縣令沒有送禮。”楊溥聽說後,心裏感到十分奇怪,一打聽得知這位縣令叫範公理,而且為政十分清廉,因此十分看重,很快將他提升為德安知府,沒多久就因政績出色,再次提升為貴州左布政使,幾年後又調任浙江宣承布政使。

就在範、張兩位大人的談笑之際,提刑按察使崔大人一語揭示出當務之急:“兩位大人別說笑了,你看那烏雲已蓋在頭頂上,就要下大雨了,我們要是一個個淋成了落湯雞,怎麼去拜見巡按大人呀。”

“崔大人言之有理。”範大人發揮身長的優勢,伸長脖子四處看了看,指著前邊說道:“快,跑到那階簷下躲躲雨。”說著邁開頎長的腿,往前跑去。

剛剛站定,那雨似乎迫不及待,“嘩——”地一聲,傾盆而下。

腳步稍慢的崔大人,在將身子縮入簷下的一瞬間,已經遭遇到暴雨的襲擊,左袖被淋得濕濕的,崔大人十分沮喪地道:“唉,一步之差,還是濕身。”

崔大人的話音剛落,就聽屋內傳出一聲嬰兒的啼哭,那聲音十分宏亮,站在屋簷下的人均感覺到耳膜為之一震,而在這時,雲已散雨已停,又是紅日照當空了。

提刑按察使崔大人詫異道:“今天這老天怎麼啦,好像與我崔某有仇,將我的衣衫一淋濕就晴了,分明是有意為難我吧。”

微胖的都指揮使張大人喘了一口氣後,笑著說:“崔大人你是不是做了傷天理的事,老天有意給你一個警告。”

範大人點了點頭說:“今天這天氣是有點古怪,我們出門時明明是碧空萬裏,朗朗晴日,可怎麼就莫名其妙地來了一陣雨呢,這雨來得突兀,去得也蹊蹺。”

張大人指著崔大人淋濕的衣袖笑道:“範大人你老就別瞎琢磨了,這場雨不就是專門為了懲罰崔大人而下的麼。”

崔大人很想反擊對方幾句,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好在他腦子靈活,眼珠子一轉來了詞,他裝作十分灑脫的模樣,搖頭晃腦的說:“上天降甘霖,霑者有福人。”說著揚了揚淋濕的左袖道:“看,天恩浩蕩,唯有福之人才享之。”

兩人這麼打趣著,卻發現平日能說善道的範大人沒有吭聲,似乎陷在沉思之中。崔大人訝道:“範大人你今天怎麼啦,老低著頭想什麼呢。”

範大人若有所思地敘述道:“我們來到這階簷時,傾盆大雨猛然而至,忽然聽到嬰兒一啼,頓時雨止雲開日出。”

張、崔兩位大人點了點頭,略有所思地說:“好像是這麼一回事,真是巧合。”

範大人搖了搖頭說:“錢塘這一帶的杏桃三年沒有開花了,可是今年早春花開燦爛,含笑盛開,按照民間的說法,預示著必有奇才誕生,今天這天氣變得十分異常,忽而雷電交加,暴雨傾盆,忽而雨過天晴,麗日當空,這一切卻與一個嬰兒的誕生息息相關,而這嬰兒的啼哭之聲十分響亮,異於常人,你們想想這不就說明百姓傳說的奇才誕生的預兆,正應在這個嬰兒身上麼。”

崔張兩人思忖一陣,不約而同地笑道:“是有這麼一個理,這嬰兒架子還很大,出世時還得我們三個三品大員為他守門呢,不知這家是何許人也。”

陪同而來的錢塘知縣上前說道:“啟稟大人,這裏是前兵部主事於彥昭的故宅,現由他的兒子於彥昭居住,這位於先生可是一位敦厚君子,飽讀詩書,卻無意功名,成天以讀書吟詩作樂,僅靠十幾畝薄田度日,日子過得雖然緊巴,卻怡然自得其樂,生性豁達,卻有隱憂,人到中年,依然無嗣,看來老天垂憐,今日得償所願了,聽那嬰兒的啼哭之聲,定是男兒無疑。”

範大人聽後說:“可惜今天要事在身,無緣去拜見這位奇才了,我們還是去參謁巡按大人要緊,走吧。”說著領頭往前走去。

2

於彥昭在書房來回走動著,手中捧著書,卻根本看不進去,耳裏塞滿了妻子劉氏的微微呻吟,心中充斥著甜蜜與苦楚、喜悅與擔憂兩種情緒的相互交織。

妻子的呻吟聲雖然輕微,但他知道這是妻子在盡量抑製自己,不想因痛苦的張揚,而使夫君擔憂。他感到心裏熱呼呼地,為妻子的賢惠、溫順與體貼。然而,他卻為妻子遭受痛苦的煎熬而憂心而心痛不已。

憑心而論對妻子劉氏他十分敬重,雖是官宦之家的千金,可卻跟著自己過著清貧的生活,對公婆孝敬,能吃苦耐勞,與街鄰和睦相處,對丈夫相敬如賓,除了沒有生孩子的遺憾外,妻子可以說是白璧無瑕。今天妻子又忍受著極大地苦痛,來填補半生的遺憾,為自己生兒子了。

雖說兒子還沒出世,他就堅信一定是個兒子,而且還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兒子。他曾經做了一個夢,一位身著紅袍頭戴盔甲的金神來到跟前,說:“感謝你們父子對我侍奉的誠心,作為報答,我將投胎成為你的兒子,你可千萬不要聲張呀。”他正要辭謝,金神用手一指,就見一道紅光繞房轉了一圈,頓時消失不見。他一驚而醒,才醒悟到剛才隻是一個夢,隻是夢中金神的模樣十分熟悉,可一時之間,卻沒有想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