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梨,降火。”
“知道啦……”
其他的不記得了。一邊用水果刀削皮,白璟一邊回想著昨晚與母親的通話,最後能想起的,隻這一段。
離家多年,白璟總說“忙,沒時間回去”,其實不過是不想回去,不想見到“他們”……
白璟咬了一口梨,頓時冰甜的感覺迅速沁滿口腔、冰到了心底。
“這哪裏是清甜?根本就是冰甜嘛!”
直到這時,已經有好多年沒再吃過梨——因為不喜歡吃,才從來不會主動去買梨吃——的白璟,這才想起了雪花梨和鴨梨在口感上的區別。
如果一定要吃梨,她還是比較喜歡鴨梨的那種清甜中還帶點微酸的味道的。但這雪花梨,不僅是甜,不僅是甜到了除了甜就再嚐不出其他的味道了——對白璟而言是這樣,還因為是在這大冷天吃的,霎時就能感覺冰透了全身,吃一口,渾身都涼透到了骨子裏。
白璟不禁打了個寒顫。
“這麼冰,能不去火才怪。”——誰知道她為什麼就鬼使神差的僅僅因為在剛好經過水果攤時想起了昨晚母親的那句嘮叨,就真的買了當時她一眼就能看見的雪花梨呢?
“我最喜歡吃梨了,可是每次吃都會拉肚子,就不敢多吃;但是又嘴饞……所以每次都是一點一點地吃,一次隻敢吃半個……”
“那另外半個呢?”
“留著下次吃。梨不能分給別人吃的,就隻能自己分著兩次吃了。”
“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分梨——分離,就是要分開的意思。你不知道?”
“又是諧音。你也信這個?反正我是不信。你啊,下次要是再想吃梨,又剛好我也在的話,那你就分我吃好了。雖然我不喜歡吃梨,但我吃梨從來不拉肚子。可能是我火氣本來就很大,梨再能降火,量不夠的話,也是敗不去我的火的。——剛好能幫你分擔了。”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分離呢。”
“嗬,你這話要是讓別人聽到,還指不定以為我們是什麼關係呢。什麼叫不要跟我分離?難不成你還打算一輩子都跟我一起了?”
“白,我們以後去上同一所大學好不好?”
“再說吧。”
不知為何,吃著梨,卻莫名的繼母親昨晚的那句嘮叨之後,白璟又想起了與梨有關的、但卻是更為久遠的一段記憶——算起來,都已經過去二十來年了。
“二十年啦……”
白璟突然起身,走到鏡子前看著自己的模樣。除了眼睛能讓她確信鏡子裏的人就是她自己之外,其他的部分……她總有一種——“怎麼每次看,都好像不是同一張臉”——的感覺。
她看著那張既熟悉又每次看都不熟悉的臉,看著自己的眼睛,問自己:“怎麼感覺時間在你這兒就停止了呢?怎麼感覺‘她們’的時間都在流逝,就你,似乎是靜止的呢?”
白璟的眼神再次變得空洞,她又不知不覺地陷入了迷迷蒙蒙的記憶片段之中:最終,她還是和莫藍分開了,沒有和她一起去上同一所大學,而是一南一北的分開了。但莫藍還是好好地生活著,有了新的朋友,畢業後考了公務員,有了穩定的工作,還結了婚,有了小孩……
“她曾經跟我說,高中那會兒,就你每天陪著她一起放學回家。她說,她會一輩子記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