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天京城裏大老爺來了封信,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倒叫劉姨娘跟老爺關著門吵了一架。”崔嬤嬤收拾了心情,不願再給杜明心添堵了,說起來最近杜府發生的事情。
這件事杜明心已經**草打聽清楚了,大老爺信裏具體說了些什麼不知,但提到了家裏幾個姑娘的婚事。他告誡二老爺此時不要盲目結親,寧可將姑娘拖兩年,等局勢穩定了再說。
劉姨娘心心念念的是與成安侯府的婚事。那成安侯世子本就比杜明心、杜明妍姐妹倆大三歲,若是再拖下去,等戰事打到中原,與京城斷了消息,隻怕人家都抱上孩子了,自家這邊還癡等著呢!
二老爺一向沒什麼主見,以前聽老爹的,後來聽哥哥的,自然不願多與劉姨娘這等“見識短”的婦人多言,故而兩人才鬧了這麼一場。
送走崔嬤嬤後,杜明心收拾了一下,去江先生房裏陪她用晚飯。
飯後,兩人去了書房喝茶。
江先生看著杜明心手法嫻熟地為自己烹茶,麵上不由微微一笑。眼前的少女比兩年前剛來時,已經長開了許多。雖然跟自己沒有親緣關係,江先生依舊有種吾家有女初長成的驕傲。
“家裏來人,可說了杜老爺的安排?”江先生呡了口茶,甚甘,微燙。
杜明心搖了搖頭,拿起白瓷柄的火鉗往炭盆裏夾了一塊炭,說道:“故土難離,加上現在並未傳出陳元泰要發兵中原的消息,所以父親應當沒有出去避兵禍的想法。”
她的語氣很淡定,因為前世陳元泰將整個西北牢牢握在掌心後,直接北上去了京城。大周長慶帝一死,何南、汕東等地便改旗易幟、望風而降了。
江先生微笑地看著她,對她的喜歡更多了幾分。杜明心聰慧、豁達,待人處事有種超越年齡的從容,而此刻又多了幾分臨危不懼,真叫她驚喜。仿佛一塊送到她手裏的毛石,被自己剖開發現是塊翡翠,越往裏剖翠色越好。
“那依你看,陳元泰走到哪一步才會收手呢?”江先生很懂得如何教人,既然杜明心所求並非嫁個金龜婿那樣簡單,她教的便也不是那些養情怡性的東西。
杜明心思忖了片刻,方才說道:“陳元泰起兵,打的旗號是替天行道,斥責當今皇上為不仁、不義、不孝、不悌之人。隻怕他是意指帝位……”
她頓了一下,又笑道:“不知先生聽沒聽到如今街頭小兒常唱的一支童謠?”
江先生笑著看向她:“說來聽聽。”
“西北王,紫氣長。長安慶,落斜陽。”杜明心念完,笑了一下,接著說道,“淺顯易懂,不過陳元泰的心思也是昭然若揭。我猜他不會如同五十年前的錢謐一般,隻願割據江南,裂土稱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