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幹明元年二月,整片中原地域都籠罩在厚重的冰雪之下,黃河奔騰磅礴的河水已經陸陸續續斷流數月了。北齊的疾苦百姓們難得的享受著閑散生活,期望著漫天張狂的冰雪早日融化,瑞雪兆豐年,他們紛紛討論著今年一定是一個豐收的年份。殘酷狠毒地暴君文宣帝高洋終於崩了,活在終日惶恐不安裏的鄴都百姓歡喜地期待著暗沉的陰空早日可以重見天日,更期待著十六歲的皇帝高殷能夠仁義待民,為他們建造富裕平安的家園。
鄴都城東的一座小府邸裏,喜迎新歲的金絲繡製的大紅燈籠還沒有摘下來,熹微的燈火搖曳在刺骨的寒風中,孤冷清傲。
“素兒,你說說,後院海棠苑裏那個破洞是怎麼回事。”散騎常侍鄭頭陰沉著那張儒雅的臉厲聲質問著站在他身前的三女兒鄭靈素。快十五歲的她長著一張標誌的桃心臉,柳葉細眉,秋水丹鳳,櫻若小嘴,氣度溫潤,怎麼看都是個溫柔典雅,蕙質蘭心的女子,怎麼竟做些翻牆爬樹醉酒鬥毆等男子做的事。
“啊……我……我不知道啊!”素兒眨巴著那雙靈動的秋水眸子,眼波微轉,無辜地望著她爹。
“哼,不知道,咱們家除了你會幹這種事,還有別人嗎?”
“爹……我真的不知道,咱們府裏這麼多人,您不能出了什麼事兒都往女兒身上推啊,那麼多丫鬟小廝,指不定是哪個不守規矩的下人幹的呢,查出來一定要狠狠地懲罰她。”鄭靈素繼續眨巴著那雙顧盼神飛的眼,無辜地說道。
“哼,你還學會了抵賴,老夫怎麼生出了你這麼個女兒,傳出去丟盡了老夫的臉。”鄭頭青黑著臉,努力地壓抑著胸口沸騰的怒氣。
“爹……我真的不知道……嗚嗚……”素兒擠出幾滴淚水,嚎啕大哭起來。
站在鄭頭身後的鄭夫人,也是素兒的親姨媽,心疼地看著素兒,端莊地走到老爺身邊,溫柔地勸道:“老爺,您消消氣,素兒說得對,咱府裏這麼多口人,誰都有嫌疑,咱不能出了什麼壞事兒都找素兒啊。”
素兒一聽,大娘又出來幫她說話了,心裏一暖,還是大娘好,更加大聲的哭了起來。
“夫人,你每次都這麼護著她,你瞧瞧她現在都成什麼樣子了,府裏出的壞事哪件不是她做的?”鄭頭冷冷地斜睨著素兒,語氣柔和了一些,畢竟二十年的夫妻,感情還是根深蒂固的。
“老爺,素兒年幼,偶爾會做些逾越規矩的事,但是也有不少好事是她做的啊,前年宗祠裏的瓦碎了,若不是素兒心細及時發現,搶修及時,恐怕大雨淹了祖宗廟,老爺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去年府裏來了毛賊,若不是素兒機靈及時發現,老爺珍藏地王羲之顧愷之嵇康等大家名作恐怕早就不翼而飛了。”
“她還年幼,馬上就要及並了,你瞧她這樣子,那戶人家敢要。”鄭頭語氣和善了一些。
“爹,那女兒就不嫁人,永遠陪著爹跟大娘。”素兒見爹麵色柔和了一些,趕緊撒嬌道。
“一個女兒家不嫁人,像什麼話。”鄭頭原本柔和的臉立刻又陰沉起來。
素兒瞧出爹臉色的不善,心中一驚,爹換臉的速度怎麼比比六月的天還快,眼下不敢再多言,隻好向大娘投去乞求地眼光。
“老爺,你瞧你把孩子嚇得,哭成這樣,若是芊芊在天上看到了,指不定多心疼呢。”鄭夫人黯然地瞧了一眼鄭頭眼中湧現出的悲痛神情,繼續說道:“素兒,你也大了,該是靜心的時候了,我看這樣,每日上午,你早些來我這兒,跟著我一起打坐兩個時辰靜養。”
“啊……我”素兒黛娥微皺,嘟起小嘴,千百個不願意。
“不來就罰你做半年女紅。”鄭夫人怪瞋了素兒一眼,厲聲堵住了素兒的嘴。
“嗯……這樣也好,回芊芊閣好好反省去吧。”
“是”素兒心知大娘若不如此,恐怕爹會嚴懲自己,自是不敢多言,感激地望了一眼大娘,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出門的那一刻,清晰地聽到爹無奈地歎氣道:“你怎麼一點也不像芊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