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年要過去,這一年中我很少像以前一樣打坐修煉,一年裏經曆了不少事,傷損精神的做了一件又一件,疲憊之餘忽然間覺得自己好像是老了不少。一年的折騰,以前刻苦修得的身體也經常的疲乏困倦,心結的負累也糾纏了大半的精神,總是在困乏時想起以前的日子,雖然以前什麼都不懂,但堅強的心性卻什麼都不懼。
看看現在的自己,經常的苦笑,有些許的無奈,也有些欣慰,以前晶瑩飽滿的肌膚現在也黯淡而粗糙了些許,剔透的光澤隱去,平滑的皮膚開始出現紋理,幽深而綿綿的息偶爾帶著風氣,再看看筋骨肌肉,雖然不失原本的力,但卻沒有了那麼平和的氣,純明的心神也常常遭受染汙,偶爾還會恐懼、不安,乃至於煩亂。
我也有心結,也有解不開的困惑,也有無能為力的時候,而我眼中,處處都是比我優秀的人,我比量了自己所知的人,幾乎沒有比我差的。我也是會自卑的,總覺得自己一無是處,我比量了許久,發現事實就是這樣,我連襯托別人都不配;沒用,一事無成,這兩個詞與我如影隨形,已然習慣了。
發現自己真的很沒用,也不知該怎麼表述心裏想說的話,發現自己還是跟以前一樣笨,有時候很傻,傻的那麼天真、幼稚,我也會自作聰明,也會自以為是,因為笨嘛,所以沒發現自以為是,堅持自以為是的去做事,那不就是傻嗎,很多時候卻以為自己做的是對的,就該這麼做。
我這一生啊,似乎就是個笑話,少時的幻想,一直到現在久久不滅,有時候想要去尋找那個答案,有時候卻又不願去觸碰,甚至不願去想,我也不知自己能不能解決,介乎願與不願之間,我想聽天由命,不願多走一步,但命運卻總會催人行,我也分不清是自己的決定,還是天命。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而我卻分不清,分不清那冥冥中的決定,於是,我想退回來,退回出發之前,少年時無拘無束,灑脫爛漫,而我現在,卻日日困倦,疲憊不堪,精神若如燈,我則如風中亂轉,搖搖晃晃卻總是不能湮滅。
現在,我已分不清自己是否是對的,所以我不願講,不願任何人因我受傷,我不願自以為是的去幫人,所以我不再對任何人有任何要求,假如我是錯的,就讓我自己承擔後果,假如我是對的,我也不知該怎麼說,這世事,幾個人分得清是福是禍......
很多時候我寧願自己是錯的,這樣對的人就會顯得很多很多,很多事情,隻能一個人去承受,去承擔,好比這世間理,隻能自己看,自己想,又如自己的心,明不明,隻有自己最清楚。
很多人問我,修煉的最終目的是什麼?開悟又是怎樣的?乃至於問輪回是什麼?有的人也會問前生後世,乃至於有人問福禍休戚,如此這般,如是諸類,紛紛不絕,有一些問題是我從未想過的,因為很多很多,都是根本不必去想的,我也不清楚這些人哪來的這麼許多問題,本就不善言辭的我該如何說?
在非常疲倦的時候我經常會開心的笑出來,心想假如我就此長眠,還能有什麼可問的呢?坦坦蕩蕩的生,坦坦蕩蕩的活,那麼死也應是坦坦蕩蕩,那還有什麼可害怕的呢?很多人都是被生計所迫才做了違背良心的事,假如找到了比生命更珍貴的東西,也許就不怕了吧。
想想我從小到大經常挨餓,小時候家境困難,挨餓倒無妨,少年時做錯了事就罰自己挨餓,從小無人管束,如果自己不管束自己,我又該是怎樣的人呢?我沒想過這些,原也不必去想,自己就是不願做壞事,就是不願違背良心,雖不知死是什麼,但寧願失去生命也不願失去原則。
那時候正是少年時代,血氣方剛,無憂無慮,無拘無束,從童年的外向性格,少年時便漸漸的內斂,青年時代已然灑脫不羈,沒有內向外向,也或許是人生的成長,內心不移,外心隨意,很高興那時候可以與天地同息,自己如同魚兒在大海中一般自由。
本以為一生將這樣平淡而過,不必被人關注,也不必去關注他人,也許是上天的庇佑,也許就是個捉弄,接觸了修煉之後,那種自由更是淋漓盡致,那種灑脫更是沁人心脾,雖然沒有傳說中的神通,但卻比有神通更如幻夢,就這樣我沉醉在了新的人生。
本以為可以用自己的修行去做能利人的事,但,卻不盡如人意,我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褒貶,隻在乎自己做的到底有沒有用。起初我以為是自己修的不夠好,不能透徹的幫人,所以更努力的去修煉,漸漸的,當我能夠透徹的解答時才發覺,也許沒有人需要我的幫助,或許他們隻是需要一個打發時間的聽眾或精神寄托。
從那以後我就很少再解答,我也曾徒步遊曆,日夜不間斷的前行,畢竟還年輕,為了心中的至理,生命又算的了什麼呢。後來又遊曆了兩次,每次都是數月,見過了不同地域的不同人、事、物、理、氣、相,那時候修煉的身體還是很好的,可那心卻並不快樂,因為有想做的,就動了心神,牽掛的太多,卻不能如意。
後來我便不再接觸更多人,也漸漸淡漠了那種生活,我激發出養育來的一點精神,一次次消散,隻想在徹底斷緣前盡可能的幫別人一點。我把以前的緣分一點點的畫了句號,一點點的了結,漸漸的我也為自己畫了個句號,不知多少年來積澱的情感,我把他們凝結成一顆種子埋在了心田......
我不再有奢望,也再沒有期望,在這個社會,我做不了什麼有意義的事,甚至連個清潔工都不如,亦或者還不如那路旁的乞丐,在我看來,自己有點像流離失所的孩子,看似天地為家,而實際自己都照顧不好自己,我自己還有諸多詬病,怎麼能給別人療傷?
似乎我太把自己當回事了,無能的人啊,我不想成為別人的累贅,這一年來,我的身體每況愈下,而我隻是稍加休息就去消耗精神,我似乎喜歡上這種精神消耗的日子,雖然疲憊,但,我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也給自己做了個了結。
以我的所學所知,這世上應該有很多事可以做,但我卻都無緣去做,可笑啊可笑,能做的做不了,想做的做不得,隻能像路人一樣看著這一切,我也曾不甘過,也曾嚐試過,最後隻能無力的承認這一切,從無奈到接受,我才決定回頭。
也許有人覺得乞丐是世間無所謂多一個少一個的人,也許有人覺得流浪者是多餘的人,也許有人覺得好吃懶做的都是無所謂多少的人,而我知曉他們一個個存在的理由和緣分,也知這世事流轉的緣由和後果,所以最後發現自己卻是似乎多餘的一個。
我如那林間的露,被清晨的風吹卷到天空,化成了雲,染到了人間的塵,化成了雨,落到了大地,一點點塵讓我來到人世,本以為自由的我發現再也離不開大地,沾染了更多的塵土,有時候分不清自己是清是濁,甚至有時候以為泥水就是自己,當日光煉化了我的身體,在消逝蒸騰之間,我才發現自己不是泥土,是這麼的輕靈,但那風還是來了,又把我吹到了雲裏,迷茫中,我忘記了自己,陷入了長眠。
風把塵一次次卷起,雲中的露紛紛化做雨珠,還是那麼晶瑩,但卻忘記了自己從哪裏來,到哪裏去,有人說我們是從雲裏來,有人說我們從海上來,我也忘了自己有沒有信或者信的誰,一次次的生,一次次的滅,也許是習慣了,漸漸的開始清醒起來,也許是我睡夠了,該夢醒了,因為有別的露告訴我,告訴我們,我們的來處、去處,生因、滅因,我也不知該不該信,但我似乎想起了最初林間的靜謐。
以前我隻是染了一粒塵的露,而現在我是融入土中的水,到底誰清誰濁呢?我當然羨慕以前自己的潔淨,但想到這土並非是我,水才是我,雖然現在沒有一點潔淨,但起碼已經知道了來處、去處,我很安心,很放鬆,但泥土的沉澱卻讓我很疲憊,而我擠出一絲絲精神去支撐,一次次,一次次,當我再也撐不下去,我知道我會離開土,離開土......